值班员回答：“对，是我。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我心里正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们。”</p>
向南对那位值班员说：“到屋里说吧！”一行人向值班室走去。</p>
铁道值班房显得狭窄破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已经把整个屋子基本占满了。</p>
三个人走进值班室，值班员忙着给两位警察倒水。向南看了看房间说：“你一般值班到几点？”</p>
“到晚上六点，然后是高福贵来接班。”值班员恭敬地把水杯递给向南和陈家海：“请喝水。”</p>
向南和值班员并排坐在床上。向南问值班员：“你知道什么情况？”</p>
值班员没有显出像高福贵那样的急促、紧张的表情，只是很沉静地说：“我想了一天，觉得这件事我不说不痛快。昨天晚上我交班回到家里，发现我的钥匙遗留在值班室。我老婆不在家，我没钥匙就开不了家门，只好又回到值班室来取钥匙……我走到值班室门口，看见门关着，我推了几下发现门被在里面闩死了。我敲了两下没人应，但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忙着趴到门缝往里看。在门缝里，我看到高福贵和一个女人抱着躺在床上。我笑了笑，刚想推门进去，想了想，回头悄悄地走了。我想啊，这老高，刚才还跟我说这性病的问题，怎么一回头就跟个女的搞上了。”</p>
向南想起早晨高福贵和他讲述的情形与现在这位值班员所说的有点出入，就又接着问值班员：“你看清那女人的面孔了吗？”</p>
“没有。”</p>
“穿什么衣服？”</p>
“一身白衣服。好像是白运动服。”值班员回答。</p>
高福贵和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昨天晚上一起鬼混，而死者也是穿着白色衣服，这是不是同一个女的？向南的脑子里产生了一种无法解释清楚的条理。</p>
向南又问他：“你认定那男人就是高福贵吗？”</p>
值班员坚定地回答：“他，我是认不错的。”</p>
“你看到的时候大概是几点？”</p>
“九点钟左右。我回家骑自行车一个来回得两个小时。中间我又在一个小饭店里吃了一碗面条，大概也得一个小时，九点没错。”</p>
向南想进一步了解高福贵的情况：“以前你见过这种情况吗？”</p>
值班员摇了摇头：“没有。高福贵这个人比较老实，也不会有情人。不过最近这铁道边上干那种事的女人不少，常转来转去。老高也许想犯规一次。”</p>
“你认为这个女人是干小姐的？”</p>
“很有可能。你想，老高那么老实的人，哪个女人会喜欢他？只有那些小姐为了钱，才会和他……”</p>
出于职业敏感，向南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认为死者是干小姐的吗？”</p>
值班员还是回答：“也有可能。”</p>
向南再问他：“那她为什么会死在铁路上呢？”</p>
“这我就不敢乱想了。这人命关天。不过，你看大街那些杂志、报纸乱七八糟，什么事没有？难说。”</p>
向南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值班员：“就这些？”</p>
值班员肯定地回答：“就这些！”</p>
在昏暗的值班室内，这一连串的对话有点耐人寻味，就像一道只有数字而没有公式的数学题，让每一个人在列举式中*持着话语的轨迹。</p>
陈家海把值班员的讲述记录递给他：“请你签个字，按个手印。”</p>
值班员这时显得有点紧张，或许是他不懂司法程序，怯怯地问：“有必要吗？”</p>
陈家海轻松地回答道：“这是程序。”值班员只好按了手印。</p>
就在这时，高福贵提着饭盒向屋子走过来。向南和陈家海刚好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p>
高福贵看见向南，愣在原地，表情有点呆滞。手中的饭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高福贵撒腿就跑。向南和陈家海已经意识到什么了，马上飞快地追了过去。火车道上灯光昏暗，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向南和陈家海凭着感觉搜索着，这时一列火车呼呼着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p>
向南想，火车通过，高福贵不可能跑到铁路对面，应该在这周围不远。他们拔出枪，在路边的废草堆里摸索着，寻找躲藏的高福贵。一声异响，向南和陈家海就从一草堆中抓住了一直在哆嗦的高福贵。</p>
向南停下说：“高福贵，请你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p>
高福贵哆嗦着说：“还……有事吗？”</p>
向南回答得很干脆：“还有些事情，要说清楚。”</p>
陈家海拿出了手铐，铐在高福贵发抖的双手上。</p>
从手电筒的灯光里可看到，一股尿正顺着高福贵的腿流下……</p>
被铐着的高福贵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一直哆嗦着说：“真的不是我杀的，她真的不是我杀的……她是自杀。她真的是自杀。”</p>
向南反问：“你怎么能证明她是自杀的？”</p>
高福贵急忙说：“她是个小姐，是做鸡的。”</p>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做鸡的？”</p>
“我给了她钱，真的，我给了她钱。”</p>
向南严厉地：“接着说。”</p>
高福贵低下头，交代道：“昨天晚上在铁道边，我把那个女的救下来后……”高福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时，我对她说‘闺女，想开点。走，这儿冷，回房里去，有啥事给我说说。”</p>
白衣女人落下两滴眼泪，凉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显得格外可怜。</p>
高福贵拉着她的手说：“走吧。”</p>
她麻木地跟着高福贵向值班室走去。来到铁道值班房里，高福贵指着椅子说：“闺女，坐。”</p>
那女人仍站着。高福贵拉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女人突然一把抱着高福贵说：“你说，活着是不是真的很好？”</p>
高福贵显得很紧张，忙说：“活着当然好！谁不愿活着。”</p>
“我真想活着啊！”</p>
“闺女，你不活着吗？想通了，还是活着好！”</p>
女人呆呆地：“可我活不了啦！”</p>
高福贵关心地问：“闺女，是有人*你？”</p>
女人还是呆呆地：“现在没有了。”</p>
高富贵追问着：“那你为啥不好好活着啊？”</p>
“我也想好好活着。”</p>
“有啥话，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p>
那女人突然脸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p>
高福贵惊慌地问她：“闺女，你怎么了？怎么了？”那女人大叫一声冲了出去。</p>
高福贵看她突然异常的表现连忙追出去。</p>
值班房外黑糊糊的。高福贵追出来的时候，已不见那女子的身影，四周空空。</p>
高福贵喊着：“闺女……闺女……”四周没有回应。</p>
高福贵奇怪地：“遇见鬼了？”然后，走回屋子里。</p>
高福贵交代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公安局审讯室一片静止。</p>
向南语重深长地问他：“然后呢？”</p>
高福贵只应了一句：“然后我就回去睡了。”</p>
向南反问：“那你怎么说她是小姐，你还给她钱了呢？”高福贵低下头，似乎在酝酿什么。</p>
这时，一个刑警送来一张单子给向南。向南看后，拿着化验单子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高福贵，化验证明在死者*内的*是你的，也就是说你和死者生前曾发生过性关系。所以，我们不排除你奸杀的可能。”</p>
高福贵紧张起来，慌忙说：“没有……我真的没有杀她。”</p>
一旁的陈家海很不耐烦地说：“你还是老实交代吧。”</p>
高福贵又重新低下头，很无奈地请求说：“我说了，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密，我还有孩子、老婆……他们会受不了的。”</p>
向南顿了顿：“说吧，我们可以考虑。”</p>
高福贵继续交代：“那女人像犯病一样，突然坐在地上，哆嗦着摇晃着头，挣扎着发抖的身体，口里不停地呻吟，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我赶忙扶起她……慌忙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p>
女人继续挣扎着：“快救救我，救救我！”</p>
“你怎么啦？”</p>
女人回答说：“给我钱，你给我点钱……”女人拉着我：“你给我钱。救救我。给我钱，我不会白要你的钱，我可以把我的身子给你……你给我钱……”说着便要脱衣。</p>
我推着她：“别别别，你别这样……”女人扑过来抱着我：“要我吧……我不会要多少钱的……要我吧……我很便宜……只要你给我五十块钱都行……我给你，现就给你……”</p>
在审讯室内，高福贵摇着头说：“……当时她脱了衣服，抱着我……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别的女人……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等我清醒后，我发现她早已跑了。我兜里的00元钱也没有了。所以我想，她可能是个三陪女，想着法儿要我的钱。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会死在铁路上……”</p>
向南对高福贵两天之内的不同供词开始产生怀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p>
高福贵抬起头：“绝对是真的，我没有必要再说假话了。”</p>
向南站了起来：“这是拘留证，你已被拘留了，希望你能再认真想一下。给你个机会，有什么想法，想起什么事来可以随时告诉我们。”</p>
高福贵可怜巴巴地：“我可以往家里打个电话吗？我回不了家，总得给老婆编个瞎话挡一下。”</p>
回到局长办公室，向南对局里的同志们说：“如果高福贵说的是真话，那么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个女人是个吸毒、卖*女，曾试图摆脱吸毒的影子，所以很痛苦，便想到用自杀来解决痛苦。在和高福贵谈话的时候，她的毒瘾再次发作，所以像以往一样卖身给高福贵，拿到钱后便忙着去买毒品，但她没有走过铁路便倒在地上，被火车拦腰压过。”（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