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海师师长黎天。</p>
战线稳定在下关之后，正面第16师团追至下关的佐佐木旅团整整一个联队，在以1号、号T59坦克突击集群为核心的恐怖炮火下，仅一次齐射全域覆盖，大半个联队的小鬼子便灰飞烟灭。</p>
正如历史上一个中队的日寇都敢追着数个国军整编师屁股打那样，面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突击营，这种完全超乎想象的超视距战斗形态，一出手便彻底摧毁了日寇的所有想象。</p>
其余师团反应过来，留下少数部队继续追击和屠杀溃兵和难民，附近各个师团的联队被紧急叫停，迅速向突击营下关阵地包围而来。</p>
但几乎与此同时，正面正在集结并已展开攻击态势的第16师团、第6师团以及突击营十分熟悉的换了新任师团长吉住良辅的第9师团，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此次占领南京总司令部的紧急命令。签发者很罕见的由司令官松井石根换成了参谋长冢田攻。</p>
电文仅有寥寥数语，但其带给吉住良辅等日寇头目的震撼却是语无论比，而且还是愤怒之后的当头一击：</p>
"立即停止攻击姿态，等待命令。"</p>
这种口吻，这种命令，尤其是在正在战斗进程中的日寇前线部队中，是前所未有的。自进入中国以来，大日本帝国所有电文，千篇一律几乎都是凝结成了两个字：进攻。是的，进攻。但现在，司令部竟然这样命令他们？冢田攻，这头猪，一定是搞错了命令吧。</p>
吉住良辅第一个跳起来，放下身架便向最前面的第16师团中岛今朝吾指挥部赶去。</p>
一路走去，沿途所看到的景象突然让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是的，即使作为一路杀来的恶魔，他在亲眼见到了完全可以称之为人间地狱的战斗场面之后，他也无法忍住那一种突然涌上来的想要狂呕一顿的欲念。</p>
有多少次他不是装着视而不见，就是故意充耳不闻，直到最后他甚至是默许，他的那些"英勇"的士兵，除了面对炮火冲锋陷阵，还可以"勇敢"地对俘获的敌人刀劈、斩首、掏心、剥皮，无所不用其极。至于战火过后的断胳膊断腿，或者一个人体的某个器官，那早已是司空见惯不算什么。</p>
但现在，他却第一次本能地闭上了眼睛。</p>
中国人形容人间有十八层地狱，十八层地狱有一层叫血海。莫非这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血海，除了尚可辨析的弹片，这里的任何物体都已算不上是物体，有的只是粘稠的血肉模糊...</p>
这里，再没有什么大日本帝国"英勇"的士兵、可憎的支那猪难民或者不知死活也要拼死一战的中国士兵之分了。</p>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变成了一滩滩荡来荡去的血浆血水，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出瘆人的血红血红的反光。</p>
吉住良辅扑通一下，突然一头栽倒下去。</p>
不，这不是战斗，这是在绞肉——</p>
跑起来的吉住良辅，突然不再感到耻辱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惧感，一下子紧紧地攫住了他哦哦作响的咽喉。</p>
现在，他明白了冢田攻命令的含义。</p>
而且在这一刻，他同时想起了前任师团长植田谦吉一再告诫他的话：不要去碰突击营三个字，他们人数虽少，但不是帝国意义上的人类，是魔鬼。</p>
好不容易在无数士兵的帮助下，吉住良辅总算走进了中岛今朝吾的指挥部，他惊讶地发现，已深入南京城内正在肃清残敌的第6师团长谷寿夫竟然也赶到了这里。哦当然了，这里已是唯一的前线了。</p>
踉踉跄跄的吉住良辅很快又发现，二人不仅与他一样的垂头丧气一如丧家之犬，而且还是泪流满面，哽咽无语。</p>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叫他如雷轰顶的噩耗：</p>
就在半小时前，松井石根的总司令部突然遭袭。令人恐怖的是，司令部周围重兵云集，方圆数百里绝无敌人一兵一卒活动迹象。</p>
袭击只有一声爆炸，但爆炸的威力却将整个司令部准确而轻易地变为一地齑粉。</p>
经过现场紧急勘察，包括随军最富经验的军火专家、军事工程师，以及作为总顾问的最富盛名的首席科学家本田野夫在内，没有一人可以确认深达6米、半圆直径大到数个足球场的弹坑，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p>
但有一点几乎所有的专家都一致认为，如此破坏力巨大所形成的弹坑，绝非是人力可以制造的。</p>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晴天霹雳，司令部不幸被超大球体闪电击中。</p>
但这种臆测，很快便像司令部一样被粉碎了。</p>
一封来自大本营的电文，令所有在场的日寇酋首都险些当即吐血而亡：</p>
"即令上海派遣军、第10军所属各个师团，即刻停止一切攻击行为，全线收缩至南京城10公里以内，违令者格杀勿论。"</p>
由上海派遣军、第10军构成的南京攻击部队总司令部被连锅端掉，第10军立刻顺延成为临时总司令部，电文就是从那里发往各个师团的。随着电文一起出发的，还有军部所以作战参谋和督导队，同时进行收缩督导和监视。</p>
就连吉住良辅、中岛今朝吾这些师团长一级敌酋首都不知道，同样的所谓超大"球体闪电"几乎与这里分秒不差，同时准确地命中了远在上海外海的第二舰队旗舰。旗舰几乎是毫无知觉地便被拦腰截断，仅仅不到两小时，曾经辉煌一时的那艘光荣巨舰便缓缓沉入海底喂鱼去了。</p>
当然，这背后的真相，他们更是无从知晓。</p>
已经乱作一团中国派遣军大本营，以及日本岛国本土军部，当然这时候更不可能将孟遥的那封寥寥数语的"通牒文告"拿出来了。</p>
这时候，包括裕仁天皇在内，所有日寇最高层全部聚集到了日本皇宫。</p>
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孟遥的这份"通牒文告"。现在，他们没一个人敢再对此视若无睹了。而直接的结果就是，被紧急叫停的已经展开攻击姿态的最前方三个师团，嘎然停止，并迅速后撤。</p>
同样被急召而来的黎天，心情却完全是另一片艳阳天。</p>
作为头等主力上海师一号首长，在得到孟遥急招令之后，便已知营长的"通牒文告"正式奏效。那么，已被选中并羁留在和县的大批准突击营人员，经过数次分流，主体近万人应该是要正式向中蒙边境迁移了。</p>
这件事，显然在孟遥看来，是一件比直接与日寇战斗还重要的事情，不然直接就让姜成去办即可。</p>
哪知道他前脚刚到，后脚就看到蒋百里发飙。呵呵，与这些黄埔嫡系相比，黑皮可比他们相比关系更近多了。早在红枪会时期，孟遥前去洛阳解救钱如云那一次行动，其中就有神枪手教官黎天。</p>
谁知蒋百里到底是一员正经的儒将，哈哈一笑万事皆烟消云散，黎天也就失去了借力点，再加上宋希濂在一旁嘻嘻哈哈一打岔，众人随即向下关一路开去。</p>
对于黎天，身为黄埔军校步战合成系曾经的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宋希濂可比蒋百里熟悉并且发自内心的亲近多了。毕业前夕，在陈赓、蒋先云这些惹祸精的撺掇下，整个步战合成系的近0名学员，竟破天荒地得到了孟遥的特许，在当初的牛头山训练基地与突击营官兵同吃同住，美美地度过了一段十分难忘的日子。</p>
那时的黎天，一身惊艳的枪法，与他一脸清秀的长相，这两种巨大的反差集合在一人身上，直让他们这些尚未走出校门的人，齐齐敬为神人。</p>
回首往事，不仅这位当年的小帅哥变成了小大叔，多少同学也都献身与无数次的战斗中。</p>
最可叹的是那位黄埔之花的蒋先云，多高的天资，多么勤奋的好人啊，假若不死，估计最少也是一名嫡系整编师的中将师长，他的刁钻个和智谋，绝对会让小鬼子头痛不已。不过，就像那位陈赓一样，也说不定，他现在肯定会是那边的一方大员，世事难料啊。</p>
宋希濂不知为何，在见到黎天之后，居然突发奇想海阔天空地走起了神。</p>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窗外的路两旁，他是真的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一眼。若不是老头子亲自点名，打死他他也不想再故地重游了。</p>
跳下车，众人还未站稳脚跟，便举目在人群中巡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