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微微颤颤的把横梁搬下来，平时她一个人是挪不动的，今夜突来神力，终于就剩下门栓，她的手在探上栓柄时有丝犹豫，咬咬牙，一把抽开，厚重大门啊呜着被打开了。</p>
她迎头往前望，被一片阴影挡住了所有的视线，这般的阴影是那样的熟悉，丈夫曾常常这样站在她身前，泪不由的顺着脸颊、下颚、细脖，直入衣襟。</p>
嘴巴张了有张，气息堵着喉咙口，“啊”出一声后，就再也挤不出一个字来。</p>
她看不清眼前的这张脸，可她知道这是自己的丈夫；她不清楚面前的是人是鬼，可她明白这是自己的大虎哥。</p>
黑暗中白晃晃一闪，郑大虎咧齿一笑，“谨娘！”刚说完，就将日思夜想的女人一把裹进自己的怀里，双臂收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去。</p>
冲入鼻腔里的气味又酸又臭，姜氏却怎么也闻不够似的，双手扯住他腰间的衣物，然后把脸深深的埋进去，连身上被勒出来痛楚，都是那般的酣畅。</p>
两个再没有别的话语，也不知道相拥了多久。</p>
“谨娘，我饿了，有吃的吗？”</p>
“啊？”姜氏还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拉了他的手就往家去，上了正屋台阶，又回转身进厨房去。</p>
推开厨房的门，在月光的照射下，里边隐隐约约的能把物什看清大概，她摸索到放火折子的地方，抖着手把油灯点燃，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p>
饭呢，在哪？姜氏迷迷瞪瞪的，拉着他的手走到这走到那，怎么也找不着，郑大虎自个掀开蒸笼上的盖子，里边剩有好些杂面馒头。</p>
他拿出一个，直接就那么啃起来，不过三两口，跟他拳头差不多大的馒头已经下肚，这会姜氏倒是醒了醒神。</p>
“你别急着吃，我去给热热，锅里还有些汤的”，说着把手松开，要去起火热饭，却被郑大虎送背后揽住腰，又给搂了回来。</p>
“吃冷的就好。”</p>
姜氏执拗着定要去烧火，声音颤颤的说“咱今天吃回热的，过来十五，等你回去了，再吃冷的，成不？”</p>
郑大虎却是不明白了，过了十五，他要去哪？松开搂着她的手，蹲下身自个把火升起后，去缸里舀出一大瓢凉水，咕嘟咕嘟喝开了，正喝得欢快着呢，却因听了媳妇的话，连水带气差点没给呛死。</p>
姜氏边添柴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不会给他立冢，要他在奈何桥上再等她十年，如此之类的话，他这才明白过来，媳妇以为今天回家来的是鬼魂呢。</p>
郑大虎哭笑不得走过来，把蹲在地上的女人拦腰抱起来，眼对着眼道，“谨娘，你看看，我不是鬼，我没死，来，你摸摸，是热的，对不？”抓起姜氏冰冷的双手，直往自己脸上贴去。</p>
姜氏用手在黑黝黝的糙脸上摸了摸，点点头，“哦，是热的”，然后又烧火去了。</p>
郑大虎顿时窒住，这是什么意思？</p>
等锅里的汤烧开后，姜氏掀开盖子去盛，突然手里的碗突然滚落在地上，她扭过身，含着泪，抓起郑大虎的右手，塞进嘴里就是狠狠的一口，能咬住，不是鬼，又在自己手上也咬了一口，很疼，不是在做梦，看着一黑一白，同样是在虎口的位置，自己留下的牙痕，这才抬起头来，哭着笑着，“活着，还活着，你还活着，大虎哥，你真的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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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虎再次把她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着，等姜氏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把汤和馒头吃得一干二净，本想去井里打了水上来冲澡，姜氏却是不让。</p>
烧好热水后，先给他把扭成结的头发细细梳洗过，又拿来大郎削木头用的小刀，帮他把胡子剃掉，再搬进来澡盆子，让他清洗身子。</p>
分别多年，姜氏对着丈夫的裸背，都不由的羞红了脸，其他的地方更是不敢多瞄一眼。</p>
瞅见自家媳妇含羞带怯的模样，郑大虎心痒得恨不得立马把她按身下去，却只得忍着，他都记不清自个有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媳妇是个爱干净的，不忍心让她受委屈。</p>
郑大虎本来是坐在澡盆里，背对着姜氏，任由她猫挠痒痒似的，给他着后背，一开始还享受滋润得不行，哪知心底的邪火被她越挠越旺，最后忍不住自己拿过搓澡布，“谨娘，我自个来”，站起身在自己身上唰唰搓起来。</p>
姜氏见他起身，赶紧避开眼，低着头去捡扔在地上衣物，“我去洗洗，早点干了才好穿，明天买回布缝了新衣再换”，话没说完，抱着衣服就出院里去了。</p>
郑大虎伸手没捞回媳妇，晒笑着继续搓身上的邋遢，又换了两盆水，才算是洗干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