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虎送过水晶糕后，就拐去了孙家开的粮油铺子。</p>
店铺才是刚开的门，里头有两人正拾掇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纪，另一个小得多，也就与大郎差不多大，郑大虎心里有了个底，对着那个后生扫了两眼。</p>
半新旧的袄子，衣袖上沾了点白面，别的地方倒是干干净净的，嘴巴鼻子这些分开来看，都很普通，合在一张脸上，还算清秀，眼睛里闪烁着生意人才有的精明，看来不是个傻愣的，可是太活泛了也不行，重利之人，情意之事就看得没那般重了，只是打个眼，生性具体如何，倒也还做不得论断。</p>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郑大虎心里头已是拐了十八个弯去。</p>
开门红可是个好彩头，孙继明停了手里的活，先招呼进门的客人。</p>
郑大虎没多说话，给了张单子，上头七七八八的列着好些的东西，品种繁杂，是出门前二郎写下的，全当是提前置办过年要用到的东西。</p>
孙继明按着单子上所写，一样一样让小伙计取来，称好后再用蒲叶包起来，黄米面之类的，就装进郑大虎带去的布袋子里。</p>
见每次称量是，秤杆都是高高抬起，郑大虎不禁满意了三分。</p>
等付钱的时候，他只掏出一百文钱来，差了二十三文。</p>
这样的情况也是常有的，退个几样就是，孙继明笑吟吟的道“叔，你看那样是不当紧的，给你退了。”</p>
“哎呀，每种都急着要哩，差哪个都不行，要不这样，调配料啥的，每样都减点量出来，你再重新称一遍。”</p>
就属调配料种类要得最多，每样的量又少，在这上头减，最是麻烦不过。</p>
客人这般要求，孙继明只得带着伙计，把十几样的东西，全拆开来摆在柜台上，每一种都拿出一小撮，重新称过，打着算盘重新算过，却是不足一百文去，郑大虎又嫌少了，减了又添，还是每样加进去一点，算出个正正好，郑大虎才是满意。</p>
“见着人了吗，咋样？”姜氏背过几个孩子，小声的问道。</p>
郑大虎点点头，“还行，确实是识字的，帐算得不错”，眸子里不禁闪过丝笑意。</p>
他离开铺子后，才走出两步，又折回去，说是忘了还要买别的东西，身上只带了一百文钱出来，要把黄米面退了。</p>
那个小伙计当时就恼了，孙继明脸上也是沉了沉，不过还是二话不说，给退了，郑大虎拿回的钱正好是二十三文，小伙计脸都绿了，孙继明倒是挤出个笑脸，将恶客送去门去。</p>
郑大虎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跟姜氏说了说，“性子还不够老练，脸上藏不住，不过也才是十六岁，算是沉得住气了。”</p>
姜氏笑得直不起腰来，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般促狭，给了丈夫一记胭脂锤，“看看就是了，哪有你这样折腾的，法子蔫坏。”</p>
“不下点绊子，怎么能知道人是个咋样的，郑家的闺女，不是那么好娶的。”</p>
只对孙继明中意了还不行，也要将孙家的情况了解清楚才是，这事郑大虎却是不好亲自去做了，他可没法从三姑六婆哪打听这些去。</p>
“要不，让陈嫂帮忙打听一下？”</p>
姜氏也是不擅长此道，可是让陈嫂去，也不合适，“不大好，上回来说亲的有一家是保全媳妇她娘家大嫂的侄儿，咱没应下，又让陈嫂帮着去打听孙家，要是让保全媳妇知道了，难免对陈婶这个当婆婆的生出些埋怨来。”</p>
“要不，咱托张家婶子打听看看？”姜氏能想出的人选，这有她了。</p>
对张家的人，郑大虎接触不多，比不得陈家那般信任，“让兰丫头他们去吧，自家人做事，放心些。”</p>
“都是些孩子，不大好吧。”</p>
“没啥不好的，就让兰丫头和二郎两人去。”</p>
郑大虎决定好了的事，姜氏自是依着。</p>
午饭还没做好，二妞二郎也不等吃了再走，直接出门去，路上买了几个包子来填肚子。</p>
两人都去过钱家，路熟得很，孙家与钱家相熟，应该住的不远才是，便在钱家附近打听了一下，果然，两家在一条巷子里住着，隔了三个院子。</p>
百弄里的格局与西市口差不多，也是一排一排的院子错落有致，不过院子要大上许多些，巷子也宽敞，两辆马车并列进出都有宽余。</p>
打听这事可真是个技术活，在这一带，除了钱家，二妞他们一个人也不认识，孙家住哪，能拦住个路人问出来，可大冷的天，谁会吹着冷风，陪两个牙还没长齐的孩子张家长李家短的唠嗑。</p>
两人站在一个背风的地方，大眼瞪小眼良久，也没想出个可行之策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