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2)

 他此时虽已年近不惑,但仍是血气充盈,想到这里,一怒之下便索性投了阉党,不但如愿以偿去了朝思暮想的吏部,并且作为东林反正杰出代表,还颇受那位魏公公的赏识。

但他这人不傻,冲“官”一怒之后很快冷静下来,迅速意识到卷入政治旋涡的危险性,又畏于东林的舆论压力,便借故丁忧再次回归乡里,想避开政治斗争的风口浪尖。虽然后来又被惜才的九千岁再次召回,还把他提拔为太常少卿(正四品),但他可能是想通了里面的利害关系,并不贪恋一时的权势,而是再一次找借口躲回了老家。

而在此期间,据说是为了未雨绸缪,避免以后被必将走向覆灭的阉党牵连,他还使了种种手段和阉党巧妙地提前拉开了距离,包括但不限于每次拜见完阉党中人后,再和门房花钱把刚送的拜帖买回来,以避免日后授人以柄云云。

可就算如此,等到崇祯皇帝上台扫荡魏阉的时候,他仍被钦定为了阉党逆臣,并被皇帝亲笔下了“阮大铖前后反复,阴阳闪烁,着冠带闲住去!”的结语,就此打入另册。当然他之前和阉党拉开距离的种种手段也不算完全白费,因为就算是在东林要求彻底清算阉党的滔天压力下,他竟仍然只被定为了从逆五等,和他那东林叛逆的巨大名气很不相符,算是安全着陆,但从此宦海失途。

自那时起,他便寓居安庆、南京等地,整日价招纳游侠,谈兵论剑,又亮出其诗人兼戏剧家的招牌,想取悦复社中人,与一帮名士诗酒唱和,不只方以智、范景文等人与他交情不一般,甚至杨文骢还与他做了结拜兄弟。

他甚至一度还想出重金撮合爱情遇到了障碍的侯方域(金陵四公子之一)与李香君(秦淮八艳之一),可惜这二位虽然谈情说爱谈到死去活来,但对他的殷勤相助却根本不付一哂,弄得他好生没趣。

虽然屡遭冷遇,但阮胡子仍不肯放弃,还是想与东林和复社讲和,因此当复社领袖张溥为其师周延儒复出而奔走活动时,阮胡果断慷慨解囊,一举出资白银两万两襄助盛事,并表示愿意就此重归东林。

后来周延儒果然如愿复出,也有意对阮大铖重新启用,但东林的正人君子们却不肯饶过这个叛徒,坚决反对周延儒对他报之以李,就此彻底断了他的复出之路,不过他举以自代的马士英却借由周延儒的门子登上高位,如今已是凤阳总督,也算让阮胡聊以。

虽然阮大铖再入官场之路已被断绝,而且对东林和复社们百般逢迎,一心想要重修旧好,但这群临朝和不临朝的正人们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反而要痛打这条之前没能完全打死的落水狗:崇祯八年,农民起义军进入安徽,阮大铖避居南京,一方面广召勇士,谈兵说剑,另一方面大办阮家戏班,在南京城一时风头无两。

可能是阮大铖在此期间稍微高调了一点(但考虑到他的名气,再加上他那名动江南的戏班子,想低调也难),引起了南京土著们的不快,复社中名士如顾杲、杨廷枢、黄宗羲这些一贯憎恶他为人的君子们,便以陈贞慧等“江宁三闲汉”为先导(方以智未参加),作《留都防乱公揭》广而告之,集体征集签名让阮大铖滚蛋,揭曰:“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厦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绝,恐吓多端。”反正是在文化人的语境里,把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从此之后,阮大铖在南京的名声也彻底臭了,只好躲到了郊外的牛首山,过起半隐居的生活,‘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平时偷着摸着才敢回一次城里,真就像老鼠出洞一般。而鉴于此人名声臭烂如此,面对柳振民的追问,赵世超生怕别人以为他欣赏阮大铖,便赶紧和阮胡子紧急划清界限道:

“对啊,他得时不时偷着回来打理下他的戏班子啊!那可是他兴风作浪的本钱啊!此人虽是个小人,但别说,他的戏本子就是好!真是小人亦有奇技淫巧啊!当然喽,谁叫我们这些正人君子都走光明大道,那他们这些卑鄙小人就只好走羊肠小道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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