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不再耽搁,一前一后走向了楼梯。
到了楼梯口,两人才发现原本宽敞的楼梯已经有了不少人,甚至略显拥挤。但人与人之间都刻意的保持了距离,互不相扰。
一路并没什么阻碍,两人顺着人流进入会场,找到一个较好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会场的装潢可以说中规中矩,并不过分凸显奢华,甚至都不如三四楼的某些店铺考究。
值得一提的是,拍卖场并不是有两层,而是五六楼合成一层。或者说,八角楼只有七层,因为五六层是一大层。
虽说只有一层,但内部的座位还是分了三层。最上层虽居高临下,或许是高处不胜寒,灯光暗淡中的座位上并没有坐着多少人。
中层有不少华贵讲究的茶座,相比上下两层简直不像同一个会场。尘天看了一眼便知,这定是为那些大宗富贾专设的座位。
这一眼扫下来反而底层人数最多,当然,也是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由于鬼港不像那些正大光明的拍卖场设什么会员制,所以人人都能来,故而人也就多了。这人一多并且又不分设什么等级,自然显示不出来一些人的与众不同,所以可能会令一些人烦躁。
尘天环顾周围,突然,两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两个黑袍人,身影略微瘦削。
尘天脑海两道身影浮现,心道“是先前店中的那两个人,看来应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剑……”
一旁的莫顺天也道“这二人同样寻找风属的长剑,说不定后面会与我们相争……”
尘天点点头,目光便多多注意起了两人。
就在尘天目光所落之处,那黑袍人忽的双肩一震,立马转头像尘天的方向回望了过去,但尘天的目光早已经收了回来,这人自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另一个黑袍人察觉这一举动,开口问道“师父,怎么了?那两个人有问题?”
却是女声!
先前的那一个回道“这二人就是我们刚碰到的那两个,刚才有一人用拙劣的手法观察我们……应该是怕我们争抢风属长剑。”
那女声再次响起,略显怒气微带骄傲。
“哼!鱼龙混杂之地,果然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光明正大的不敢来,净耍些暗地里的手段!”
“昕儿放心,此些小人不足为虑,此次若有机会,定让你出手。”
女孩得到应允,则高兴地笑了起来,边笑着眼睛还向尘天的位置瞥了两下。
此时尘天却已经一身冷汗,适才他试图模仿莫顺天用真气探查那二人情况,但真气刚刚散发出去,那黑袍人似乎仅仅用目光就将他的真气尽数击溃。
而莫顺天则笑道“臭小子,你才几斤几两?你可知若不是为师刚才帮你,现在就不仅是那二人留意你了,周遭数十人都要对你感兴趣了。”
尘天这才知道,想必刚才莫顺天将他的真气只控成了一丝,也就是那朝向黑袍人的一丝。
回了回神,尘天心道“这地方果然卧虎藏龙,还是跟着师父玩吧,不然又要作死了……”
不一会,会场下的拍卖台上走上二人,一男一女,一黑一白。男子硬朗俊俏,女子柔弱淡雅。
黑衣男子开口道“今夜各位游侠豪杰幸临我鬼港,真令我鬼港蓬荜生辉,港主特命在下诚表谢意……”
尘天听着男子的开场词只觉单调无聊,于是将头偏过一边去不再理会。但他转念一想,若此男子跟先前的侍女一样,每场拍卖都是这几句话,即便是他不烦这里所有的客人都要烦了……
“说不定鬼港的人要因为这个挨打的!哈哈哈……”想着,尘天竟吃吃的笑了起来。
但稍加思索尘天便想到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否则这个大拍卖场让“红姐姐”那些侍女来看岂不是一样吗?
思绪游离之时,拍卖会也步入了正题。
“各位朋友,今晚我鬼港鬼市共有三件拍品。下面有请北野小姐一一为大家展示……”
说着男子将那名女子请上了台,女子一上台人群就有了声音。
“嚯……行啊,今天一定有好货,这北野家的小姐都来了!”
“那可不是吗,北野小姐可是鬼港港主的心头肉啊……没有好货色能把她从七八楼请下来?”
“今天据说可是有不死泉啊……”
“什么!?不死泉??”
“……怪不得只有三件呢,只不死泉这一件的分量可不输别的三十件啊!”
人群中的躁动逐渐愈演愈烈,毕竟不死泉这东西太少见了……
尘天听到之后也转头看向了莫顺天,问道“师父,不死泉真的能起死回生,再生骨肉吗?”
莫顺天却反问道“你觉得呢?”
“徒儿认为洗筋伐髓,能治百病可能是真的,但要说起死回生就太夸大其词了。”
“你所说不错,但据说万药宗曾经真的用不死泉使人起死回生。也是自那以后,万药宗和不死泉一起名声大噪,皆为世人相互追逐。”
尘天听言头皮一阵发麻,心道“人死物衰,此乃天道轮回,命中定数,这万药宗当真可逆天改命?那……又怎能为大道所容?”
“各位,小女就直接步入正题,少言少叙了。”
这位小姐看起来清甜淡雅,但说话行事却恰好相反,不仅雍容大气还略带一丝雷厉风行,颇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意味。
“下面请出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源于周天山太虚河北岸的不死泉。”
这句话犹如一只重磅炸弹,三层的坐席上直接炸开了锅!
“北野小丫头今天怎么回事?我以为这不死泉得压轴呢!”
“这妹子也太虎了吧?这玩牌不得四个王带俩二?”
“哈哈哈!你们那劲儿!一瞧没见过世面!这只能说明后面的东西更好!”
“今天真是没白来啊……”
“吆!听您言语,怎么?有备而来?您钱够吗?”
“哼!迂腐!老子坐等开眼界不行啊!”
尘天听着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或惊讶,或兴奋,或嗤笑,或惊奇,不仅心道“怪不得有钱人爱来这地方,啧啧啧……真刺激啊!”
这时北野开口了“各位朋友请安静,这不死泉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其功效价值小女子不再赘述了。”
只见北野一双玉手带上了白手套,小心的捧起了那一小瓶不死泉水。道“关于不死泉真伪,大家尽可放心,小女子以我鬼港名誉作为担保,绝无虚假!”
“此瓶不死泉重九两二钱,起拍价格九万两千两真金。”
此言一出人群却没有太大的反映,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不死泉有市无价,九万两千两真金,值!
但这些人中却不包括尘天,他自知不死泉价值连城,却也没想到低价就能报出九万两的高价!还是真金!
眼下一两真金可兑十两白银,也就是说这一小瓶不死泉价高百万两白银!
尘天一时间不仅咋舌“当真是大手笔……五十两白银可买一匹骏马,这不起眼的一小瓶泉水竟一两万金,能换近乎两万匹骏马啊……就更不消说抵用寻常人家的开支了……”
尘天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慨道“恐怕这一小瓶泉水能养活一个府县一年的生计了……”
更可怕的是这仅仅是竞拍底价。
但若只是这些也不足以让尘天感慨,真金不同于白银。白银仅仅是一种贵重金属罢了,但真金却好似天材地宝,其中蕴含天地真气。小可摆阵画符,大可造阵改局,故而也为世人追逐。
一般的衣食住行白银流通尚可,但一旦涉及武修宗派,真金永远是硬通货。
想到这里,尘天不仅叹道“真金尚对世人有益,故而你追我逐。然白银食者味苦而身死,器者疲软而不堪,行者若木而不行,烛者似冰而不燃。故白银不食,不器,不行,不燃,世人何以相争?”
莫顺天听到尘天的话,道“你以为世人愿意用白银?”
尘天疑惑,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你认为你所讲的世人都不清不楚吗?“
但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然而谁清楚却也没办法。因为几乎所有的金矿银矿都紧紧的攥在六大宗的手中,天灵山的天灵矿、天京郡的天京矿……”
“六大宗稳坐金山银山,手中紧攥真金,又将白银放出流通。白银不能吃喝住行固然不错,但是却能换来衣食住行,这其中钱财物品的好处利益你以为会回到普通人手中?还不是给六大宗赚去了?”
尘天恍然大悟,原来这六大宗自己攥着金山不放,又将那白银放出换普通百姓和小宗派的好处……当真是奸恶的勾当!不如直接去抢!
但尘天心中有萌生出来疑问,道“师父,六大宗难道不会分赃不均自己先打了起来?白银还则罢了,由六大宗强制发放,是赚钱的手段,但各地金矿又非一般多少,这群虎狼不会争夺吗?”
莫顺天轻抚胡须,道“眼下六大宗的金矿所藏应是伯仲之间,说来也奇怪,这金矿好似真的是平均分布的……”
“而六大宗百年间也的确为此明争暗斗,早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过百年前六大宗各宗主于江南大道府修书《大夏金典律》,自那以后黄金白银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只不过各个小门派和普通人就不好过了……”
尘天又问道“六大宗皆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是哪位牛人能把他们凑到一起谈钱的事?”
莫顺天双眼中似乎能看得见一个人,他轻道“江南联盟前盟主——秦李。”
尘天自然不熟悉这人,但他看莫顺天的样子就已经知道此人必定非同寻常。毕竟在莫顺天口中尘天就没听到过夸谁,这秦政算一个。
又是一阵交谈,两人终于收起心思,重新开始关注拍卖会。这不死泉虽是好物,但并非师徒二人此行目的,按照莫顺天所说“能寻到这好处更好,若寻不到也无伤大雅。”
“五十四万两!”
“五十万两!”
“六十五万两!”
“……”
“……”
“八十万两!”
片刻不见,这瓶不死泉已经叫到了八十万两!可谓真价值连城了……想当初魔教战败选择不割地尽赔款,一处府县也不过才百万真金
然而若不死泉真的能换一条命,那也是值得的。
尘天注意到在百万这个价格上能相争的人已经很少了,不过只剩三方,恐怕不是六大宗就是其下一线二线的大宗派大势力。毕竟百万的真金,就是延平府之列也要掂量掂量。
价格到了八十万时人群已经一片寂静,或许他们都等着另外两个声音响起之后才会再次感叹。
终于一道声音响起,但这次却令人失望了,那两个方向都没有声音响起,开口的是北野。
“八十万一次……还有没有朋友意欲加价?”
“八十万两次……”这次间歇的时间等的很长。
终于第三次的锤声响起“八十万三次!成交!”
“恭喜这位大人喜提不死泉,由于此次拍卖会三件物品皆为稀世珍宝,所以我鬼港鬼门将会为拍得之人亲自护驾,送货上门!若途中遭遇不测,那么来犯之人将终身不得进入贵港,甚至遭到鬼门追杀永不安宁!”
北野的话斩钉截铁,一张俏脸上柳眉倒竖,红唇紧闭。若说她的双目刚才好似清泉,那么现在则是幽井,邃远而幽深。
尘天听言心中不禁道“好一个北野,话说的不满不溢。震慑的话明明是说与现场心怀鬼胎之人说的,但若真的出事,这鬼港敌得过则定然穷追猛打,若打不过只终身不得进入鬼港便可……”
但究竟后事如何,那还得看鬼港打不打得过来犯之人了。于是尘天向莫顺天问道“师父,这个鬼港的鬼门很厉害吗?”
莫顺天道“鬼港之鬼门好似天机阁之璇玑司,延平府之宏凌禁。不过实力为师也从未听说,毕竟关于这个鬼门的消息很少,加上鬼港的刻意封锁,外界自然更捉摸不透了……”
“以鬼港的实力进行估计,鬼门战力应该稍稍弱于一线宗派……”
尘天听莫顺天言也算在他自己的料想之中,毕竟鬼港这地方油水这么大,养活不起一个像样的宗门才让人笑掉大牙。
“下面请出今天的第二件拍品,上古武技遗书——《混沌御剑诀》。此剑诀乃高级武书,修行人灵境不得低于地灵境。”
“据我港天灵境前辈分析,此剑诀分三层境界。御剑、御气、御神。若剑诀大成,三剑齐出,可能有超越天灵境之能!”
“竞拍底价,五万两真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千真金。”
这一下人群又炸开了锅!
“草特么的!今天咋回事啊!这这这这……能突破天灵境???”
“不行了不行了……谁快点救救我,我要看完第三件拍品才能死啊……”
“超越天灵境?那……那是什么?”也有不少人迷茫的。
但是也有头脑清晰冷静的,只听见一道声音响起,略微低沉,不显沙哑。
“哈哈哈……北野小丫头,你们鬼港越来越不靠谱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老夫活了一百多年,还没见过有破开天灵境的人。若这什么破剑决能破开天灵境,那就算老夫眼拙,这一百多年也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