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峥带上房门，应岚关心地问道：“绒绒最近睡眠不?好么？”</p>
荣峥给母亲递了个眼神，应岚便默契地跟大儿子一起去了书房。她?开了书房的?灯，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网上的?那些声音，到底还是传到绒绒的?耳里了，才?会夜里睡不?好？”</p>
荣峥摇头，“不?是。”荣绒不?是会在意外界声音的?人?。</p>
应岚蹙着眉心，“那是什么原因？绒绒是有什么心事吗？他有没有跟你说？”</p>
“只说了一部分。”</p>
应岚没有着急着追问，她?在安静地等着荣峥往下说。</p>
荣峥沉声道：“绒绒好像很害怕我?们会赶他出荣家。”</p>
“赶”这个用词，实?在是太?严重了。应岚错愕，“怎么会？那孩子，那孩子怎么会这么想？我?跟你爸，我?跟你爸怎么可能会那么做？”</p>
荣峥叹了口气，“不?是你跟爸，是我?。”</p>
荣绒做噩梦的?那天晚上，说的?是被赶出荣家。荣峥猜测，在绒绒的?梦境里，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就算是他赶绒绒走，爸妈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p>
就算是应岚瞪大一双眼睛，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你？你怎么可能……”</p>
在应岚看来，这个答案比她?跟丈夫不?要荣绒要更离谱。如果说她?跟惟善对荣绒只是宠爱，这阵子的?小峥对绒绒可以?说完全是溺爱了。</p>
“几天前，绒绒做了个梦。他梦见，他被我?赶出荣家。”</p>
应岚哭笑不?得，“这孩子，他是太?在乎你了吧？担心你不?要他呢。”</p>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您跟爸。”</p>
应岚的?唇边还噙着浅浅的?笑意，“你说。”</p>
荣峥扶着母亲一同在沙发坐下，“妈您还记得我?生日宴会当天，荣绒晕倒，住院了一段时间的?事情吗？”</p>
应岚唇边的?笑意瞬间消失，她?的?眉心再次拧了起来，“当然?记得。”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记得。绒绒突然?在小峥的?生日宴会上晕倒，她?跟惟善都吓坏了。幸好后来住院，没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也很快就出院了。</p>
“事实?上，我?给荣绒办理出院手续的?当天，郭医生给我?看了一段视频。”</p>
荣峥把他当天在郭医生办公室看的?那段，荣绒病房的?部分监控视频画面告诉了母亲。</p>
应岚的?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儿子，“你说，你说绒绒有，有自?残的?倾向？怎，怎么会……”</p>
“那个时候的?确有轻微的?自?虐的?倾向，您放心，经过我?的?观察，他已经很长时间已经再出现过类似自?虐的?行为了。”</p>
就像是一次新生。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点一点地感?受荣绒在变好。绒绒没有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他的?身?上，再没有出现自?虐的?痕迹。</p>
应岚捂着自?己胸口缓缓松开，她?陡然?松一口气，她?嗔怪地瞪了眼大儿子，“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把话说清楚。”</p>
应岚稍微冷静下来，紧皱的?眉心仍然?没有松开的?迹象，“那，那个时候郭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绒绒会出现自?虐的?倾向？”</p>
“绒绒住院期间，经过郭医生的?观察，他发现，基本上绒绒每次自?虐的?行为，都出现在您跟爸，还有我?离开之后。郭医生当时告诉我?，他的?判断是，绒绒跟我?们相处时，压抑着他性格的?某个部分。他觉得他自?己做的?不?够好，对我?们存在负疚、愧疚等负面情绪，所以?才?会在我?们离开后，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宣泄这种愧疚。医生当时也给了我?建议。建议我?们多多关心他，陪伴他。</p>
抱歉，当时我?为了不?让您跟爸担心，也怕您跟爸表现得太?过明显，会引来荣绒的?怀疑，反而不?利于他的?病情。所以?向您跟爸隐瞒了他当时的?情况。”</p>
应岚完全说不?出话，她?的?眼圈发红，她?真的?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绒绒藏了那么多的?心事。她?甚至也没有办法?责怪大儿子，因为小峥说的?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如果她?跟惟善当时知道荣绒的?情况，很有可能会过分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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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绒绒所做的?梦，咨询了郭医生。郭医生告诉我?，梦境有时候是现实?的?折射。绒绒会梦见他被赶出荣家，说明他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p>
荣峥握住母亲的?手，“我?曾经以?为，绒绒没有再伤害他自?己，就说明他的?病情好了。现在，我?意识到，凭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让他对这个家产生归属感?。”</p>
无论是自?己搬出去也好，还是做梦梦见被他赶出去也好，甚至总是担心跟他的?恋情会被爸妈知道，都说明绒绒的?潜意识里，十分缺乏安全感?。他很在意爸妈还有他，越是在意，也就越害怕失去。可能因为这样?，才?会连做梦都梦见被他赶出荣家。</p>
应岚眼底涌上泪水，“是我?的?错。我?我?不?该……我?不?该刚发现孩子抱错的?时候，就提出要让他们两个人?各自?在两家住上一段时间的?。”</p>
“在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您跟爸都没有错。妈，我?能替绒绒求您一件事吗？”</p>
应岚立即道：“是绒绒对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他想要什么？你跟他说，不?管他想要什么，妈都会答应的?。哪里就需要用到什么求不?求的?……”</p>
荣峥认真地道：“不?是绒绒提的?要求，是我?想要替他求您一件事。”</p>
“好，我?答应你还不?成么。你说。”</p>
“我?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请您不?要对他说太?重的?话。一定要记得，他很爱您跟爸，你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p>
应岚听见那一句，绒绒很爱他们，她?跟丈夫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眼泪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p>
她?的?绒绒这么懂事，她?怎么舍得对他说任何的?重话呢。</p>
“我?答应你。”</p>
这天晚上，应岚轻声地走进小儿子的?房间，她?先是替荣绒将他踢到一边的?被子给盖好。</p>
她?一个人?，在荣绒的?床头坐了许久。</p>
翌日。</p>
荣绒昨天晚上临睡前，让他哥一定要他的?睡衣给他留下，盖他身?上，到时候直接穿他的?睡衣回?去。荣绒早上醒来，被子不?知道被他给踢到哪里去了，只有他哥的?睡衣还盖在他的?身?上。</p>
荣绒拿起他哥的?睡衣，把脸埋在上面，可劲地嗅了嗅，然?后才?下了床，把地上的?被子给捡起来。</p>
荣绒的?生物钟一向醒得早。他下楼时，见到在饭桌上吃饭的?简逸，微楞了下。</p>
应岚在喝汤，见到绒绒从楼上下来，她?招手，让他快过来，“这是小逸做的?鸡蛋肠粉，尝尝看。味道一点也不?输给吴姨。”</p>
荣绒拉开餐椅坐下，应岚去厨房给他拿了筷子。</p>
荣绒跟母亲道了谢，“妈，吴姨呢？春节放假回?去了么？”</p>
如果吴姨在，应该是轮不?到简逸下厨的?。</p>
荣惟善咬了口肠粉，喝着简逸给他跑的?白茶，“是啊。明天就是除夕么，我?们总不?能明天才?放人?回?去。”</p>
荣绒夹起肠粉，不?小心被烫了下，简逸就坐在他边上，吓了一跳，把脸凑过去，“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啊？”</p>
“滴”一声，电子锁开门的?声音响起，一声运动套装的?荣峥从门外进来，走至餐厅，刚好看见简逸把脸凑到荣绒的?跟前。</p>
简逸立即乖乖地正襟危坐。</p>
荣峥至多不?喜欢简逸总是粘着绒绒，倒不?至于误会，他视线落在荣绒的?身?上，“脸怎么了？”</p>
应岚眼露无奈，“这孩子，吃个肠粉，热汤溅脸上了。不?过刚才?小逸看过了，没事。你也赶紧去楼上换件衣服下来，这肠粉还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p>
荣峥走近，当着父母的?面，他抬起绒绒的?下巴。</p>
荣绒被他哥的?这一行为给吓了一跳，只觉得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烫人?得很。不?过他到底忍住了，没有反应过度。荣峥仔细看过，确定荣绒脸上只有一点红痕，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手，叮嘱道：“以?后注意点。”</p>
荣绒“唔”了一声。</p>
简逸：“嗝——”</p>
这狗粮，未免也太?撑了！</p>
荣峥换了一件衣服下楼，荣绒喝着他哥给他暖的?牛奶，对大家道：“明天早餐我?做。”</p>
荣惟善刚想说什么，应岚碰了碰丈夫的?手肘。昨天小峥的?话让她?思考了很久。她?以?前想着，只是怎么才?能让小逸跟绒绒两个孩子都能够不?受委屈。昨晚她?想通了。要是想要一碗水端平，就得从根本上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不?能总是因为担心绒绒会不?高兴，受委屈，就刻意区别对待。</p>
应岚截断了丈夫的?话，笑盈盈地道：“好啊。明天的?早餐绒绒来做。年夜饭就大家一起准备，怎么样?？”</p>
往年除夕夜，荣惟善都会在五星酒店，订个包间，一家人?在酒店吃年夜饭。今年，荣惟善没再提一家人?吃年夜饭的?事，打?算就一家人?吃一顿团圆的?年夜饭。自?己动手做。</p>
荣绒听他爸妈说今年除夕夜他们家一家人?过，倒是没有太?意外。他爸算是彻底地对他大伯，还有两个姑姑死心了，自?然?不?会再想着跟以?前一样?，同他们再有什么密切往来。</p>
吃过早饭，荣惟善跟应岚出去买年货去了，荣峥把桌子收拾干净。</p>
荣绒注意到简逸把肠粉装在保温盒里，他手里端着牛奶杯，倚着桌子，“你是要去医院吗？”</p>
简逸把保温盒的?盖子给拧上，“啊。对，对的?。”</p>
荣绒垂眸，“我?跟你一起去，方便么？”</p>
荣峥从厨房走出，闻言，脚步微顿。</p>
简逸雀跃地道：“方，方便的?！”</p>
荣绒抬起头，视线越过简逸，对他哥笑了下，“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么？”</p>
荣峥：“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