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北口云州（万字大章）</p>
罗贤亮把昨天一天的情形都回想了一遍，其实也很简单，见的人无非就是那个几个，去的地方也不多。</p>
重点当然得放在和程伟健、贺山民见面吃饭上了，罗贤亮对这一段的叙述最为详尽。包括之前他拒绝程伟健的请吃，和程伟健跟他说的关于西桥中队张伟申报烈士的事。贺山民的奇怪举止，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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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的事你清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通过罗贤亮的叙述，徐丽能知道张伟并非因公牺牲，不符合申报烈士的条件，但这件事恐怕还没这么简单，张伟的车祸是怎么回事，这里面就含含糊糊的。</p>
“我也不清楚。”罗贤亮摇了摇头，张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程伟健承认了张伟并非因公牺牲。</p>
“你说这顿赔罪酒是贺山民代你请的是吧？”徐丽点了点头，罗贤亮不知道也正常，昨天到今天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是调查也来不及。</p>
“是的，贺局长跟我说有事，可到那我才知道是请程局长吃饭。”看来徐丽对贺山民也产生了怀疑，罗贤亮觉得自己的感觉还是对的。</p>
“嗯，你继续说。”徐丽琢磨，贺山民搅和在里面是个什么意思。据他所知，程伟健和贺山民平素并无来往，交情很平常啊。</p>
而且贺山民和副区长马志诚关系密切，马志诚当初可是被马洲压得很厉害，连区委常委都没当上。</p>
按理说，贺山民对程伟健应该没什么好感才对。那在申报烈士的问题上，贺山民怎么会帮程伟健说话？而且在罗贤亮拒绝了程伟健的请吃后，他还主动撮合两人，这有些不合常理。</p>
徐丽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贺山民的背后有人啊，可能就是这个马志诚。马志诚不甘心失败，在马州走后，怕是又蠢蠢欲动了。</p>
罗贤亮把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一向徐丽汇报了一遍，除了吴石柱，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焦点。整个过程，徐丽很少插话。</p>
“徐主任，我觉得吴石柱有些可疑，可不见得像公安局说的那样，是毒贩。”罗贤亮见徐丽沉默不语，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一点疑惑。整件事情疑点太多，可徐丽不让他有主观判断，他也不能乱说。但在吴石柱的问题上，他还是可以发表一下个人意见的。</p>
虽然几年没有见面，但罗贤亮还是不相信吴石柱会堕落成了一个毒贩，更不相信吴石柱会拖他下水。</p>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不要再管了。记住，私下里你也不要再去调查什么，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徐丽没有接口，吴石柱是不是毒贩，这还得需要进一步的调查。</p>
不过公安局那边给出的结论是已经坐实了吴石柱的毒贩身份的，徐丽也不能擅自去推翻公安局的结论。除非吴石柱的身份会影响到罗贤亮，那也得杨毅点头，徐丽才能做进一步的考虑。</p>
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徐丽不希望这件事影响罗贤亮的正常工作。一切还要等杨毅回来再说。要查，也是徐丽自己去做，而不是罗贤亮。</p>
“我知道了。”不用徐丽说，罗贤亮也会这么做的，他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当然不会胡乱插手。</p>
罗贤亮虽然是杨毅的秘书，可说到底也只是区委办的一个小人物，面对程伟健、贺山民、市公安局，他无能为力。罗贤亮清楚，如果自己没得到明确的指使，贸然搅进去，只能把事情变复杂。</p>
“你先下去吧。”</p>
送走了罗贤亮，徐丽陷入了沉思，从罗贤亮的叙述不难推断出，罗贤亮被抓很可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而设这个圈套的人，肯定是程伟健无疑。</p>
徐丽对程伟健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程伟健在凤陵一向眼高于顶，飞扬跋扈，谁的账也不买。当初马洲在的时候，程伟健就只听马洲一人的，连王瑞斌都支使不动他。</p>
现在马洲不在了，程伟健虽然和王瑞斌走得更近了一些，但他和马洲一系人马还是有区别的。王瑞斌可以作为马洲的接班人，整合起马系人马，但仍旧难以控制住程伟健。</p>
这也是为什么区纪委在别处能很好的贯彻执行杨毅的整风策略，在公安局却寸步难行的原因。</p>
在别处，即便是马洲嫡系人马控制的局室，因为得到了指示，有所收敛，对区纪委的雷厉风行是比较配合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往杨毅的枪口上撞。</p>
马洲被调离是一种惩罚，这谁都看得清楚，而在这个敏感时刻，杨毅来到凤陵，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上面会坚定支持杨毅，支持杨毅在凤陵掌控全局，所以，这个时候和杨毅作对没有任何好处。</p>
不仅对自己没好处，如果跟杨毅对着干，被杨毅抓了典型，可能还会连累到马洲。这不是王瑞斌想看到的，也不是邓新洲愿意的。</p>
如今的凤陵，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表面上还是团结在以杨毅为核心的领导集体周围的。</p>
唯有这个程伟健，仗着自己地位重要，又是马洲手底下的红人，不仅不买区纪委的账，还不怎么听王瑞斌的招呼。</p>
这次，他一手炮制出了罗贤亮的案子，不就是想向杨毅示威么。他这么做，也是想给那些暂时臣服于杨毅的马系人马一个信号，像他们表明，他程伟健不需要和杨毅合作。那既然他都可以不合作了，别人为什么要自甘示弱，臣服于杨毅呢？</p>
程伟健的心思不可谓不大，他就是要造杨毅的反，不仅是自己要造反，还要拉着别人一起造反。</p>
徐丽暗自琢磨，这次如果罗贤亮真的被算计了，杨毅的威信遭受重大打击，程伟健的阴谋可能就得逞了。</p>
试想想，杨毅连自己的秘书都保护不了，那他在凤陵还有什么权威可言。可以预料的是，接下来在凤陵肯定会有一拨强烈的反弹。</p>
那些被区纪委问责，被处分、撤职的干部肯定会在程伟健的煽动下对杨毅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这是软暴力。这种软暴力一旦发展到极致，那就会引起下面和杨毅的对抗。</p>
程伟健的用心不可谓不毒啊，徐丽琢磨，这不可能是他一个人能想得出来做得出来的，即便没有人帮他出谋划策，也有人在推波助澜。比如这个贺山民，和他背后的马志诚。</p>
徐丽不敢肯定王瑞斌这些真正的马系人马动起来了没有，如果他们也有程伟健这样的想法，那杨毅现在的处境可是相当不妙啊。</p>
杨毅固然是年少高官，权势惊人，上面派他来凤陵，也是看重他的能力，寄希望他能管好凤陵。这个时候，上面当然不希望看到杨毅灰溜溜的离开，所以，上面应该会给予杨毅足够的支持。</p>
可一旦杨毅面对的是来势汹汹的一大票官员，而不是少数**分子，那情形又不同了。一个书记，不能用自己的手段约束好自己的部下，反而让大伙造起反来了，那就说明他能力不行，至少是用心不够。</p>
少数**分子，可以用穷凶极恶、狗急跳墙来解释，上面可以用高压来平息，可如果是一大票官员，主任局长什么的，都群起反对杨毅，那再怎么高压也是无济于事的。毕竟这些官员不是鼓励的个体，他们背后可都是有人撑着的。</p>
如果你没有抓到他们违法犯罪的证据，你就没有资格要求上面的支持，上面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去破坏整个凤陵区的官场大局。</p>
徐丽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杨毅在凤陵搞整风的确是得罪了一些人，而且有时候也稍显严厉，可不这样做根本就扭转不了凤陵现在败坏已久的官场风气。杨毅绝对不能离开凤陵，杨毅一旦离开，凤陵很可能就会彻底失去焕然一新的机会。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分子，就可以继续逍遥法外。</p>
徐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希望杨毅能采取断然措施，阻断少数阴谋分子的痴心妄想。</p>
徐丽是这么想的，可现实却又有诸多无奈。现在正是党委换届的关键时刻，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稳定压倒一切。</p>
如果杨毅拿程伟健开刀，拿公安局开刀，会不会引起反弹？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情形，那能不能控制得住，还是说任由他发展下去，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p>
然而，不论是什么情况，徐丽想归想，最终还是得由杨毅来做决定，如果杨毅要在凤陵来一场腥风血雨，那徐丽也没有办法。</p>
徐丽拿起电话，踟躇半晌，还是决定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跟杨毅汇报这事，免得到时候杨毅问起来她不好开口。徐丽琢磨，在杨毅决定之前，自己最好能给他一个很好的参谋，这才算是不辜负了杨毅的信任啊。</p>
杨毅这次在云州已经呆了两天，办了不少事情，公事私事的，都一块给处理了。凤陵的事自然有徐丽盯着，区委区政府两套班子也都运转正常，不用杨毅多操心。</p>
现在正忙着布置乡镇党委换届的事，已经八月了，九月低全区所有县镇党委换届就得全部完成，时间还是比较紧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大事。杨毅跟徐丽通了两次电话，徐丽也没说什么。</p>
在省城这两天，吴雅那儿杨毅还是给她找了一份比较清闲的工作，在科研机构上班，她也没把父母接过来。倒是李玫，她一从京城回来就在杨毅的安排下把父母接到了云州，二老开了一家小超市。</p>
房子杨毅早就给李玫准备好了，一套三居室的，离李玫上班的地方不远。房子并不算是特别昂贵，但李玫还是没敢向二老说是买的，只说是租的。要不然杨毅就得提前见到二老了，得解释一下钱的事啊。</p>
这又是开超市，又是买房子，可是一两百万的花销，凭着李玫的工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李玫虽然跟二老说过找了一个男朋友，可他们并不知道是杨毅，也不知道李玫这个男朋友这么有钱。</p>
杨毅没有去见许晴，集团的事他一向是不过问的。虽然郑玉跟他说集团要在北口再开两家酒店，还要向外扩张，涉及到多种领域，但杨毅也已经跟她说了，这些公司经营上的事不用问她，怎么决定就怎么来。就是用得着杨毅的地方，杨毅才会让他们开口的。</p>
杨毅拜见了新任副省长项凯峰，项凯峰比沈鸿林还要年轻，是杨系着力培养的对象，这次从西川调任天南，也是挑了一副重担啊。</p>
杨毅和项凯峰的会面虽不隆重，却很热烈，项凯峰和沈鸿林不一样，他有着沈鸿林所没有的活力。</p>
中午杨毅在项凯峰家里吃了晚饭，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就准备去李玫那看看，可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李玫可能在忙事吧。杨毅也没在意，驱车直接奔江流区检察院过去了。</p>
到了检察院，杨毅再给李玫打电话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却不是李玫的声音。杨毅愣了愣，里面已经开始问杨毅是谁了。</p>
“我是李玫的朋友。”杨毅有些奇怪，他打的是李玫的私人号码，她的手机怎么会在别人手上。</p>
“你是不是李玫的男朋友啊？”</p>
“嗯。”杨毅尽管觉得奇怪，可还是嗯了一声。听里面的女声有些焦急，杨毅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p>
“那你赶快过来吧，李玫被人欺负了。”</p>
“具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杨毅皱了皱眉，被人欺负了，李玫在检察院好好的，能被谁欺负了。</p>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赶快过来，不然李玫非被人打了不可。”</p>
“我现在就在检察院门口。”</p>
“那你快进来，我……”</p>
“是你吗？”里面的女声正说到一半，电话就被人接过去了，这回是李玫的声音。</p>
“嗯，你怎么了？”杨毅听到里面似乎隐隐传来的抽泣声，心里就是一紧，李玫可很少这样的。特别是在工作上，李玫一向都是很要强的人，杨毅还从来没见过李玫因为工作的事哭鼻子呢。</p>
“你在哪儿？”李玫止住了抽泣，问了一句。</p>
“我就在你们检察院门口，你别哭，我马上进去。”杨毅赶紧说了一句，他之所以在门口不进去，是担心影响。可如果李玫有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p>
“别，我马上出来。”</p>
“好，我在外面等你。”</p>
杨毅挂断了电话，摇下车窗盯着检察院院门，不一会，就看到李玫穿着检察官制服出来了。杨毅冲她招了招手，他今天开的是晴杨集团的车，李玫不认识。</p>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李玫一上车，杨毅就摇上车窗，掰过李玫的身子，李玫的脸上犹有泪痕。</p>
“呜呜。”李玫被杨毅关切的眼神一看，立马就忍不住扑到在杨毅怀里，再一次哭出声来。</p>
“好了，好了，不哭，啊。”杨毅搂着李玫娇弱的身子，轻抚着李玫后背。这得受多大委屈，才能让她哭成这样啊。</p>
过了好一会，李玫才在杨毅的一句句软语安慰下止住了哭声，杨毅抬起李玫的脸，用手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珠。</p>
“我不想在检察院呆了。”李玫搂着杨毅的脖子，把脸紧紧的贴着杨毅的胸膛。</p>
感受到李玫不住的往怀里钻，杨毅暗叹了一口气，李玫这是缺乏安全感么，没想到她回到自己上班的地方还会这样。</p>
李玫才在检察院呆了一年多，而且还有一年是在京城度过的，实际上才在检察院呆了几个月，可她就不想呆下去了。</p>
杨毅突然很气愤，是谁胆敢欺负李玫，还把她欺负成这样。是苏程积么？不对，李玫在检察院还只是小字辈，她上面的领导多得是，未必就一定是检察长苏程积。</p>
“好，不想呆就不呆，先回去再说。”杨毅拍了拍李玫的后背，让她坐起身来，他得开车了。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在说吧，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回到家里，杨毅花了好大力气才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玫之所以这样，原来是因为别人说她傍大款，当了小三，拆赛别人家庭，是狐狸精。还说李玫拿身体做交易，贿赂市检察院领导，这才换得了进修的机会。</p>
听完这些，杨毅心里不是滋味，李玫这么坚强的人，当然不会因为是因为别人说的话，她就这个样子。</p>
李玫之所以这样，只怕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她跟着自己，没名没分的，又被人骂，她心里一时受不了，才会委屈得在单位就哭出来了的。</p>
可杨毅同时也有些好笑，这些东西李玫早就想清楚了的，怎么别人说一下她就又想不通了呢？还是没放开啊。</p>
可这个问题，杨毅也没法解决，除非他放手，把李玫给放弃掉，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杨毅不会这么干，李玫也绝对不会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