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摆上桌子，本该热热闹闹地吃饭，结果一桌子的人没有一个说话。</p>
老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呛人的烟味在屋子里缭绕。</p>
江梨用小手捂住嘴巴，低低地咳嗽两声。、</p>
“屋里不能抽烟。”黄玉英说。</p>
老头撩起苍老的眼皮看了黄玉英一眼，语气平淡地说：“家里什么时候轮到女人作主了？”</p>
黄玉英脸上闪过一丝怒气，隐忍着没有立刻发作，一脸平静地说：“不管谁作主，家里就是不能有烟味，因为我们家孩子特别多久，你想抽烟可以去外面抽。外面地方大，随便你怎么抽，抽爽了再回来。”</p>
老头喷出一大口浓烟，扭头看着江和平说：“你媳妇是在赶我吗？”</p>
江和平乐呵呵地说：“我家都是玉英作主，我跟孩子们都听她的。在我们家，抽烟都要到外面去，这是为了大家的身体好。她不让你抽，你就别抽了。”</p>
“行，那我走。”老头把烟袋锅子往桌子磕了几磕，绷着老树皮似的脸往炕下挪。</p>
“大爷，您这是...”江爱民急了，伸出一条胳膊打算拦住他。</p>
“你别管。”高秀兰揪住他的衣服袖子，小声说。</p>
听说了之前的事，高秀兰对山东老家来的亲戚十分不满。江元柱是男孩就金贵了，她家小梨是江家唯一的女孩子，比电视上的大熊猫还要金贵。</p>
孩子之间有了矛盾，老头和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亲孙子那边。为了夺小梨手里的玻璃弹珠，一个长辈亲自上手去抢，把小梨娇嫩的手指都抠红了。高秀兰看到之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江爱民按着她，她都要撂挑子走人了，还做个屁的饭？</p>
江爱民看了高秀兰一眼，默默地收回了拦阻的手。</p>
老头都坐到炕沿上了，也没有人给他台阶下，一时之间他有些骑虎难下。</p>
那个时代，东北住宾馆还要有介绍信，而且住一晚上价格也不便宜。</p>
他们是来走亲戚的，走出这里也没有地方住，更没有地方吃饭。</p>
老太太抱着江元柱，一动不动地坐着，表情欲言又止。</p>
江元芳全程没有抬头，紧紧地哭着下嘴唇。</p>
黄玉英板着脸说：“今天太晚了，你们明天再走吧。”</p>
一句话解了老头的围，他把伸出去的腿慢慢地往回收，很有骨气地说：“那就明天再走。”</p>
老太太松了口气，生怕老头倔脾气上来了。天这么黑，外面又这么冷，他们带着孩子们去哪儿啊？</p>
“把烟灭了，吃饭吧。”黄玉英说。</p>
这一次，老头没说什么，直接把烟摁灭了。</p>
人太多了坐不下。</p>
老头看了眼江元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小芳去厨房吃。”</p>
江元芳正在发呆，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大声说：“你爷让你去厨房，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吗？女孩子不能上桌，这是江家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在山东时，你就没有上过桌子，到了这儿想上房揭瓦了？”</p>
话是对江元芳说的，她阴骛的眼睛却看着江梨。</p>
她的眼神太有杀伤力，江梨面无表情地看过来。</p>
灯光下，老太太黑口黑面的，看着像黑山老妖似的。</p>
江梨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点想笑的冲动。她微微勾起嘴角，调皮地冲着老太太眨了下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