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一直都是那样，醒的时间短睡的时间长。</p>
每天早上起来，江梨的第一件事是去看兔子。母兔子有宝宝了，肚子一点一点地大了。赵恒的第一件事是去看豆豆，豆豆要是睁着眼睛，他的心情就会特别好。江梨喂完兔子回去，还能看见他一边抚摸着豆豆的毛，一边温柔地跟豆豆说着话，不管豆豆能不能听得懂。</p>
这次，江梨蹲在笼子前，正在往兔子的碗里加豆皮。江爱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沉默地站在她身后。</p>
江梨拍拍手，扭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小叔——”</p>
江爱业说：“豆豆没了。”</p>
江梨愣住了。</p>
江梨出去的时候，看到豆豆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趴在他们用破布做成的窝里，像是刚刚才睡着。赵恒蹲在他面前，怔怔的不知道有想什么。</p>
江梨在他身边蹲下，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说：“豆豆不疼了。”</p>
活着的时候，豆豆是在苟延残喘，每分每秒疼痛都在折磨着他。对于豆豆来说，死亡就是解脱。</p>
但愿下半辈子，豆豆投胎到一个好主人。</p>
冬天还没有过去，地被冻得硬硬的。</p>
他们进了附近的附近里，给豆豆挑了个睡觉的好地方。每当春天来临，这里就会开满鲜花。江爱业费了很大的劲才挖好一个坑，赵恒把豆豆放进去，亲手把土埋了进去。</p>
江爱业拍拍赵恒的肩膀，像安慰大人一样安慰他：“都会过去的。”</p>
不知道赵恒有没有听进去，反正他的脸色很平静。</p>
他们走后，一个人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锹。</p>
她做贼心虚地往周围看了一眼，快速地挥动铁揪把才埋下去的狗挖出来，再把坑重新填回去，装作里面埋着东西的样子——</p>
十四时，余雁和江爱家回来了。</p>
“别的地方去年就开始了，一部分工人下岗，国家支持他们自己创业。咱们这儿今年也要开始了，我不是第一批，爱家在第一批名单里。”余雁抚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轻声细语地说。</p>
“这么说，爱家要下岗了？”黄玉英听得云里雾里，江和平经常看新闻联播，很快抓住了重点。</p>
“是。”余雁咬了咬嘴唇，小声说。</p>
黄玉英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爱家不能没有工作啊，他要是丢了工作，你又在家里生孩子，一家人可怎么活呀？”</p>
余雁不说话了，她心里也不愿意。虽然她暂时不会下岗，可她总要生孩子休产假。到时候，家里就没有经济收入了。她也发愁，以后该怎么办。</p>
“你爸不是厂长吗？”黄玉英小声说。</p>
“就是因为我爸是厂长，才把爱家加到那里面去的。我这个职位没有人代替，暂时保留下来，可爱家不行。因为下岗的事，我爸也很为难。厂里很多人都知道我跟我爸的关系，爱家是被我牵连的。一旦宣布工人们下岗，大家肯定都会不满。爱家要是不下去，我爸后面的工作展不开。”余雁说。</p>
“我明白了。”黄玉英叹了口气说。</p>
明白归明白，她心里还是非常焦虑。小两口才结婚，又没有什么积蓄，江爱业突然没有了工作，他们以后生活可咋办？</p>
“爱家，你是咋想的？”江和平问。</p>
“走一步看一步呗。”江爱家终于说了一句话。</p>
看得出来，老两口对这个回答不满意。</p>
余雁说：“我爸妈说了，他们会拿出积蓄支持爱家做生意。”</p>
“做啥生意？那可是投机倒把，抓住了可不得了。”黄玉英瞪圆了眼睛，脸上掠过一丝惊恐。</p>
“妈——”余雁刚想给她科普一下眼前的形势。</p>
江和平说：“让你多看新闻，你不听。最新的政策，你都不知道。现在买卖东西不叫投机倒把了，也不会有人抓了，国家支持人民砸烂铁饭碗，创造更好的生活。”</p>
“是吗？”黄玉英半信半疑。</p>
“你看看新闻吧，新闻上都有。”江和平说。</p>
“那爱家卖什么？”黄玉英一脸茫然。</p>
余雁想了想说：“我打算让爱家开个小卖店。”</p>
“小卖店是干啥的？”黄玉英又问。</p>
“什么都卖，各种零食和汽水，也可以卖熟食和馒头。反正，有人需要什么，咱们就卖什么。我在别的地方看到了，听人说一天挣到的钱比一个月的工资都高。”余雁说。</p>
黄玉英拍了下大腿，激动地说：“这不是供销社嘛。”</p>
“差不多。”余雁笑着说。</p>
几天后，赵有亮找上门，向他们讨要赵恒。</p>
赵恒神色平静地坐着，仿佛赵有亮是一个跟他无关的陌生人。</p>
赵有亮头顶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头发少一大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