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屠万人不眨眼的大将军龙雎缩了缩手尴尬一笑道:“那为父还是给你找个人来取吧。”说着,向那一旁站着的铜枪陆文轩使了个眼色。
陆文轩顿时会意,迈步下台阶,在那瑟缩着脖子的龙氏宗族人之中拎出一个满面苍髯身着灰衣袍的老者,将其推进了祠堂。
龙雎上眼一看,当即点了点头。这老头他认识,在宗族内的地位不是很高,但却是个饱读诗书的老夫子,在城南也有些名气,那著名的书香名地‘晋贤学宫’就是他主持的。其内也是收录了天下浩如烟海的名家文章典籍。更是有三千大儒讲师坐而论道,天下求学者络绎不绝。这位学宫的掌院自然是学富五车天下宗师一般的人物。由他来取字,是再合适不过的。
龙雎向前抱拳施一礼道:“原来是敬明先生,失敬失敬。论辈分敬明先生在族内算是我叔父一辈的人物,今日便求您为小儿赐名吧。”
莫看龙雎是个刀头舔血权倾西南的大将军,然而对于读书人还是十分敬重的,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兴建那许多的武府学宫,供那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学习交流。兴文兴武也是龙家先祖一直在做且未曾放弃过的事。而如今的西南也算是群英相聚,荟萃一堂的繁荣景象。比那日渐萧瑟的神州皇庭可要兴盛的多。
那被称为敬明先生的老头先是扫了一眼龙雎,又看向龙旭焱,眼中充斥了嫌怨和愤怒,对于他这位饱学的鸿儒来说,那些不敬长辈的人乃是最可恨的,更何况还是在他眼皮底下,他岂会放下廉耻而去恭维他人呢?
所以也只好冷着脸出言搪塞一番道:“我龙怀春何德何能,岂敢为二公子赐名,我怕命浅福薄折了寿啊。”说着便甩袖站在一旁,倨傲的神态与那大族老如出一辙。
“叔公,我龙雎自认学疏才浅,怕取坏了我儿的字,才请叔公来帮忙,若是叔公执意如此,那我龙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另换他人。反正这天下识字的又不是你一人。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不周的话,那就请叔公能见谅了。”说着,龙雎斜看了一眼那祠堂外伫立着的带甲兵士,言语间隐隐有威胁之意。
龙怀春背着手,立在一旁,双眼微闭。弄得龙雎都没了办法,本想好言相劝一番让这族内老人给自己的儿子取个好听的字号,未来做出一番事业之后,也好光耀门楣,可如今这顽固的老头儿,生磨硬泡软硬不吃。当真是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还要硬,恨的人牙根痒。
龙雎搓一搓手,对着一旁的铜枪陆文轩道:“文直,将我这位叔公请下去吧,那刑冥殿怕还没装满,也好把我镇州学政换一换,免得这等迂腐之人久占其位,阻了那些上进者的道路。”
“是。”陆文轩抱一抱拳,冲廊下站立武士招手,召来两个膀粗腰圆的力士来,立在丹墀。那龙怀春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三魂七魄飞到了九霄云外。这自认为清高的立身立德之士,早已没了刚才的顽固,龙雎从十六岁握刀屠人开始,就从不信那些所谓的不畏强权的正义之士真的有那么宁死不屈。
“老爸,算了,孩儿自小读过诗书,也知道儒家言‘固虽掌权柄,威势不加于人’的道理。不过一个小小的字号,既然宗族内的长辈不愿意赐予,自然是他们的命薄福浅了。天都受命于我,我又何故让他们给我取字?若是连自己的一个‘字号’都要授柄于人,那便不如不取。”一旁的龙旭焱站出,止住众人道。
他望向龙怀春,眼中带着狂傲的鄙夷之色,道:“既然爷公不愿为旭焱取字怕折了你的寿算,便请退下吧。我龙旭焱有平天下收万邦之志,我自己的一切由我自己做主,包括取‘字’的权利。别人,没有这个命。”
这一番慷慨陈词颇有了一分英雄之气势,再加上那盖天地寰宇气吞山河之感。令一旁的龙怀春都诧异万分。一个既加冠的黄口小子竟有这份胆识,让他这位领袖天下大儒的学政都有些汗颜,倒显得他气量狭小了。无奈之下,只好将手向袖子内插一插,灰溜溜地出了祠堂走下了台阶,向祠庙外走去。
看着走出祠堂,渐渐远去的爷公,龙旭焱没有管他,向那一旁呆立着的洛双道:“胖子,去后堂的橱柜里拿纸笔来。”
洛双应了一声,转身取出了一杆狼毫,一卷熟宣,抬出两张八仙桌案对出一条两米长的长桌,将那泫然长卷铺展开来,由大将军龙雎亲自磨墨,洛双与陆文轩二人按住四角,充当镇纸。这等待遇,在这西南仅此一人。
龙旭焱拿起狼毫,蘸足了墨,挥手间仿佛运转天下,磅礴的气势大开大合。手下刷刷点点、笔走龙蛇。似一条闪电纵横虚空,若千里良驹驰骋江河。有两尺见方的两字落下,真是一气呵成,贯穿千里。这等妙笔行书,甚至将那些书法大成的文人墨客都比下去三分。
在爱子如命且又轻视文墨的龙雎眼里,自己儿子的书法才算是冠绝古今。甚至要比那聚书法名帖蕴书画大成的书圣‘谷虚之’还要强上三分。当然这是胡诌的,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子,怎会比得过那整日不眠不休练习书法的名家底蕴呢。
龙旭焱将那狼毫放于笔洗内,待墨迹干了三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众人都凑上前,尤其龙大将军最是殷切,第一个冲到卷前,如炬般的目光马上扫了三扫,看了十几遍。只见那泫然如白练的纸上,两个笔锋遒劲的字跃然纸上,‘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