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李茗海身后,正准备吓唬专注切凉皮的李茗海。
没想到,李茗海冷不丁一个转身,嗔怒道:“三十白,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呀?”
骆波没吓着李茗海,反被李茗海吓得够呛。
他捂着胸脯皱眉责怪道:“海子哥,你要吓死我了,你一点没变,咋还跟小时候那么贼呢?!”
李茗海指指案板旁的玻璃窗,“瞧见没?底下的玻璃外面糊了层纸壳子,就跟镜子一样。”
他放下切刀,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埋怨道:“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久了才来看我,听说你开农机挣大钱了?!”
“你咋知道撒?”骆波纳闷。
李茗海指指外面的餐桌问道:“吃碗凉皮吧,小梁,这是我亲兄弟,你拌碗凉皮,多放点蒜泥。”
骆波一屁股坐在餐桌旁,咧着嘴笑道:“海子哥,还记得我喜欢吃蒜泥。”
李茗海端着茶壶给骆波倒杯茶水,“上星期我去阿勒玛勒村看姑姑,她告诉我,你跟老三干农机挺不错,挣大钱了。她还劝我,开凉皮店生意不好的话,让我跟你们一起干。”
骆波眉飞色舞地问:“跟我们干不?”
李茗海压低嗓门说:“不挣钱,我盘下这凉皮店傻呀?!”
那位叫小梁的女子端来一碗凉皮。
看着薄薄呈条状的白色凉皮,上面撒的黄瓜丝、香菜、辣子面、蒜泥等让骆波流下了口水。
他接过李茗海递过来的筷子赶紧拌下调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风卷残云般把一碗凉皮吃进肚里,连酸辣可口的汤汁都喝得精光。
李茗海见骆波胃口大开,让小梁又端上来一碗。
骆波吃饱了。
他用手心抹抹嘴头子,“海子哥,你这凉皮味道真好,纯正的陕西凉皮。以前我在乌鲁木齐吃过。”
李茗海笑道:“以前那陕西老板挣上钱了,回老家之前把他的手艺全传给了我。我敢说,咱伊勒地区凉皮店,我的凉皮数一数二的。不少西域市的顾客来县上办事,专门来吃我的凉皮。”
骆波闻言,纳闷道:“哥,那你咋不在西域市开呢?那里人多。”
李茗海摇摇头,“酒香不怕巷子深撒,再说了,西域市门面房租费太高了,没把握的事我不干。”
他把头凑到骆波脸前,指着脚下低声说:“我听说,县城建局要把天山路这周围的房子拆掉,要盖个街心公园,公园外一圈都是门面房,我打算买一套。”
“那得花多少钱呀?”骆波非常感兴趣,“咱西域县也该建个中心花园了,记得我在乌鲁木齐上学那会儿,舍友问我西域县有没中心花园,我寻思半天,知道我咋回答的嘛?我说西域县解放路只有个中心厕所,中心花园还真没有。”
李茗海被俏皮的骆波逗笑了,边笑着边朝他伸出三个手指头。
骆波讶异,“三万?!咋这么贵?!”
李茗海朝骆波翻个白眼,“给办房产证,使用50年,你现在看着贵点,待个几年,你就知道了,三十白,听哥一句话,你跟老三有钱了,每人买一套,租出去收房租,多带赛(多美的慌)。”
骆波把李茗海的话记在心上了,“行,哥,啥时候拆,你吭个气,提前告我一声。”
李茗海租的这门面房曾是县供销社的门市部,后来门市部不景气。
供销社为了给职工发工资,就把这排门面租出去。
这排门面房面北朝南,房后就是西域县的中心广场。
说是中心广场,也就是一块五十多亩地的平整地块,铺的是砂石,广场最北头的边界处修了个高达1米的台子。
台子前方竖着旗杆,旗杆上飘着五星红旗。
这是西域县各族居民开展一年一度的体育运动会的场地。
在西域县除了解放路的百货公司和巴扎稍稍繁华些,就属这里聚集的人群最多了。
李茗海给骆波又续上茶,“三十白,干农机也不错撒,你跟老三好好干。我看老三这几年也算打磨出来了,干事稳当。”
骆波环顾这小小凉皮店,好奇地问:“哥,你这是打算把这凉皮店干下去了?”
李茗海抿嘴一笑,“我打算干一辈子凉皮店,等这门面房拔了后,我不打算租房了,准备去陕西汉中去取经去。”
骆波朝李茗海竖起大拇指,敬佩道:“哥,咱家兄弟几个,你们都比我主意正,看准的事儿不回头,三哥也就比我大三个月,比我考虑事周全。”
李茗海伸手朝他额头弹个脑壳,佯嗔道:“你呀,那时候,一家人都让着你跟小溪,瞧把你俩惯得。”
骆波用手挠着额头,嘿嘿笑了,关心道:“哥,开凉皮店辛苦嘛?冬天是不是来吃凉皮的人就少了?”
李茗海看了眼摆放碗筷的小梁,“哪有不辛苦的?开凉皮店就是挣的辛苦钱。每天半夜五点钟就要起床做凉皮,和面、洗面,用水把面筋洗出来,再用沉淀下来的面糊糊做凉皮,忙碌一整天,下午八点打烊。一天24小时,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凉皮、卖凉皮,有时候累的我不想干了,可不干咋养活自己,只能咬着牙挺下去,不过好在凉皮子的利润大。别以为凉皮就夏天吃的人多,到了冬天,来吃凉皮的人也不少。三伏天吃凉皮子消暑提神,到了冬天,我用卤汁勾芡的热汤,往凉皮子上一浇,那可是热汤又暖胃又御寒的。凉皮子只要做劲道没啥区别,来我这吃凉皮子的人都是冲着我的汤汁来的。”
“哦。”骆波点着头说:“看来,干啥都有自己的道道儿。”
李茗海接话道:“那是,隔行如隔山嘛,干农机我是一窍不通,做凉皮你是门外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