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回头客多,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回民老牌子拉面馆的招牌就是家常面。
家常面跟过油肉面、碎肉面在拉条子的面食上都一样,拉条子又细又劲道。
但在配的菜上有所不同。
过油肉面是用切成片状的羊肉跟白菜、皮牙子、辣椒等一锅炒。
碎肉面顾名思义,羊肉切成碎末状跟切碎的芹菜、白菜、皮牙子等一锅炒。
而家常面档次高些,根据食客的人数来确定菜的种类和数量。
一般都是三人以上吃家常面。
三人配上三个菜,四人配上四个菜,五人就炒五个菜,依次类推,一般最多是八个菜。
菜肴有辣子炒肉、洋芋丝炒肉、白菜炒肉、韭菜炒肉、韭菜炒鸡蛋、皮牙子炒肉等。
在新疆,吃拉条子(拌面)或家常面,可以免费加面。
骆江从餐桌的暖瓶盖子里顺手拿出一头大蒜,边剥蒜边问李茗溪,“小溪,加面不?”
李茗溪摇摇头,从骆江手里接过半头蒜也剥了起来。
孙书记喝着服务员倒的茶水,在骆江和李茗溪身上来回打量着。
他又次啧啧称赞着,“骆干事,你妹长得比演员都漂亮。”
骆江抬眼看看低头抿嘴笑的李茗溪,自豪地炫耀着,“我妹长得随我妈了,我妈年轻时的照片,跟我妹一样一样的。”
孙书记提着茶壶给自己续茶,“哈书记开一天的会吗?又开的啥会?”
乡党委哈书记今天去市委开会去了,不在乡里。
骆江含糊其辞回答:“听说是一天的会,谁知道啥会。”
孙书记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呀,就是嘴巴紧,怪不得哈书记那么喜欢你呢。”
骆江连忙辩解道:“孙书记,我真不知道开啥会。咱哥俩关系这么好,我能瞒你呀?!”
孙书记又咕咚咕咚喝完一杯茶。
剥完蒜的李茗溪连忙提起茶壶给他续茶,李茗溪倒茶的动作很是小心,标准的给长辈倒茶的姿势。
受到重视的孙书记心里舒坦多了,对着骆江掏出了心里话,“哎,骆干事,我这辈子不求撒,能混到乡里给我安装个电话就心满意足了。安装个电话3200块钱,也他妈太贵了撒!听哈书记说,他每个月电话费都好几十块钱呢。”
在西域市,政府机关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单位可以根据经费的多少给单位的一把手免费安装电话。
阿克达拉乡只有哈书记家安了电话。
骆江轻描淡写道:“哈书记是主要负责人,业务多,电话费肯定多。”
孙书记扫了眼面馆门口,又回头看看面馆厨房的门,压低嗓门道:“骆干事,听说没?最近市里面要调整提拔一批干部。”
他见骆江茫然地摇头,“你呀,就知道埋头干工作,不知道抬头看路。上个月,市委领导来咱乡调研,就是看看咱乡里干部的精神风貌的,听说哈书记要提拔了。”
“哦?!好事呀,哈书记提拔了,孙书记不正好接班嘛?”骆江一脸的真诚。
孙书记摆手笑道:“哪里呀,今年,你提拔的可能性都比我高,整个西域市像你这样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没几个,你们这些科班大学生早就被上面瞄上了。没听说呀,如今的干部队伍要年轻化、专业化,你才二十出头,又是学农的,年轻又专业,我估摸着,这次调整干部准有你。”
“咋可能,孙书记,这话可不能乱说。”骆江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可是仍表现出谦虚谨慎的样子。
孙书记摇着头感叹着,“啥时候我这妇科病治好了,我也没啥遗憾了。”
一直静坐着听他俩说话的李茗溪闻言疑惑不解,插嘴道:“妇科病不是女人的病嘛?男人咋会,”
没等她把话说完,孙书记放声大笑。
骆江也虚着拳堵在嘴边,含着笑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茗溪。
李茗溪知道自己没领会孙书记刚才话里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吐下舌头,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喝着茶。
孙书记笑够了,解释道:“我说的妇科病,是一种比喻,我是乡副书记,副科级干部,当了八年的副科级了,是个老副科,私底下都把我们这种老副科称为得妇科病。”
李茗溪恍然大悟,吐口而出,“那我哥是啥小头头?”
骆江朝李茗溪狠狠瞪了一眼,出言制止道:“小溪,别整天胡说八道的,你哥就是个普通干部。”
李茗溪知道自己说错话,骆江有些生气了,吓得再没敢说话。
服务员端着饭菜上来了,骆江拿着筷子分给孙书记和李茗溪,对着转身拿面的服务员说:“两个加面,三碗面汤。”
孙书记没夹饭菜,拿起剥好的蒜瓣塞进嘴里开始嚼起来。
对于主动下基层锻炼的骆江,孙书记和其他乡干部都发现,他是个颇有才气的年轻干部。
在大学就是党员、学生会主席,又是自治区组织部门考察培养的选调生。
骆江比同龄人更显得沉稳老辣,为人亲和。
他身上更具有一种魅力,那就是云淡风轻的深沉。
孙书记知道,骆江有大好的前程。
他边嚼着辛辣的大蒜,边自嘲道:“算了,不提我的妇科病了,赶紧吃饭。”
李茗溪等孙书记、骆江夹完菜,才朝自己的碗里夹了些辣子炒肉、洋芋丝炒肉和西红柿炒鸡蛋。
她夹了口品尝下,对着骆江说:“二哥,这家常面就跟家里的味道一样,好吃又实惠。”
骆江怜惜地看着小妹,板着的脸笑了,“多吃点。乡里就这条件,这是最好的饭菜了。别等回了家,给爸妈告状,你二哥请你吃的家常面。”
李茗溪摇着头,“我又不是告状胎(意思是喜欢告状的小人),好吃,好吃,我在乌鲁木齐就没遇见过这么牌子(好的)的拉面。”
骆江难得打趣道:“要不咋叫老牌子拌面呢?!”
李茗溪当日回到阿勒玛勒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跑回家的。
她跑进院子,气喘吁吁地对着晾嗮衣服的李羽喊道:“姑,二哥办好了,让我明天去县教育局找局长,把我分配到县小学了。”
李羽一听,脸上笑开了花,“太好了,这个老二,没白养他。”
李茗溪连连点头。
她想起骆江捎带的话,“姑,二哥在乡里真忙,他说让你跟姑父别生他的气,他还说,忠孝不能两全,让家里人理解下他。”
李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问道:“你就没问你二哥,你二嫂怀孕没?”
李茗溪脸一红,羞涩道:“我想问的,可是看二哥说话办事一板正经的样子,没好意思问。”
李羽理解道:“也是,这个老二从小就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跟个小大人一样,他呀,从小就知道自己今后干啥,要啥,也能闷着头朝那方向使劲儿,难怪你姑父说他贼老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