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望着他，在听到了他那样的回答之后，离渊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极度的愤怒，那种怒意，任何人发觉白己被人玩弄之后，都会产生。</p>
刘枫是年振强的侄子，那么，他自然也是湘西人，他完全懂得那种土语，可是他却装得完全听不懂得那种话，来戏弄离渊！</p>
离渊更进一步想到，自始至终，整件事，都是他安排的圈套！</p>
离渊恶狠狠地盯看他：“刘枫，你是一个卑劣的骗徒，大卑劣了！”</p>
刘枫不敢抬起头来，他头压得更低：“请原谅离渊，离渊只不过想明白离渊叔叔究竟是怎样死的，当时，离渊实在太年幼了。”</p>
离渊厉声道：“什么意思？”</p>
刘枫道：“当离渊叔叔和那女明星同居的时候，离渊也寄居在她家里。”</p>
刘枫道：“有一天，他们出去时，说是到那个小湖去玩，可是离渊叔叔却没有回来，她只告诉离渊，离渊叔叔已在湖中淹死了！”</p>
离渊难过得讲不出后来，离渊自然不是为了年振强的死而难过，离渊是难过离渊自己，竟如此轻而易举，就被人愚弄了一大场。</p>
整件事，全是刘枫的圈套！</p>
刘枫总算再抬起头来，向离渊望了一眼，但是他一看到离渊满面怒容的样子，立时又低下头去。</p>
他继续道：“当晚，她就将离渊赶了出来。除了叔叔之外，离渊一个亲人也没有，离渊只好去做小叫化子，后来总算有人肯收留离渊做学徒，离渊自己再奋发读书，总算未曾被社会吞没。”</p>
离渊仍然不出声，刘枫苦笑道：“像离渊那样的情形，在离渊长大了之后，离渊想调查离渊叔叔当年的死因，不是自然而然的事么？”</p>
离渊冷冷地道：“说下去！”</p>
刘枫叹了一声：“离渊久闻你的大名，离渊又没有钱去请私家侦探调查这件事，而且，事情相隔得太久远了，普通人未必调查得出，离渊想，只有利用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才能引起你调查的兴趣！”</p>
离渊冷冷地道：“于是，你就制造了王振源跌进湖水去的那个故事。”“不，不，王振源真是跌进了湖水之中，离渊在将他救了起来之后，才突然有了灵感，离渊知道当年离渊叔叔淹死的小湖，就是那一个，所以离渊才教王振源做一些古怪的行动，叫他讲几句那种难懂的土语，假作是灵魂附体，要你去调查这件事。”</p>
离渊感到了一阵昏眩！</p>
原来王振源的怪异举动，自他口中讲出来的湘西土语，全是刘枫教他的！</p>
而离渊却还一本正经，在研究灵魂的存在，已经写好了大纲，准备写一篇详详细细的文章，送到一个专门研究灵魂存在与否的杂志上去发表！</p>
大约由于离渊的面色十分难看，所以刘枫双手摇着，好像想阻挡离渊去打他一样。</p>
过了好一分，离渊才道，“那么，那卷录音带上的话，也全是你自己说的了。”</p>
“是……的，离渊只记得叔叔本来很有钱，可是他的钱，突然间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天他怒气冲冲回来，大骂那金铺，又大骂那个女人，离渊恰好走到他的身边，他还重重打了离渊一巴掌，所以离渊记得十分清楚。”</p>
离渊慢慢地站了起来，突然一转身，重重击在一张书桌上，令得桌面的东西，全都震得跳了起来，刘枫吓得瞪大了眼，离渊道：“刘枫，你利用离渊去调查年振强的死因，既然知道了结果，为什么不报警？”</p>
刘枫结结巴巴地道：“报警没有用，因为事情过去太久了，离渊在你那里，确实知道了离渊叔叔是被谋杀的，化了三天时间准备，化装成离渊叔叔的模样，半夜偷进了她的卧房之中，她一看到，就几乎昏了过去！”</p>
离渊冷笑着，刘枫急急忙忙地为他自己辩白；“离渊就问她，吞没了的钱在哪里，她自动打开保险箱，将一切都搬了出来，还求离渊饶她，离渊根本没有再做什么，带着钱就走，直到第二天看报纸，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她是被自己当年的亏心事吓死的！”</p>
离渊又是半晌不出声。</p>
离渊有理由相信刘枫的话，殷殷不是刘枫杀死的，因为当男女仆人冲进房去的时候，殷殷还没有断气，她还在不断地叫着：“鬼！鬼！鬼！”</p>
后来，自然是因为她惊恐过度，心脏不胜负荷，所以才死了。</p>
刘枫的话，也不无道理，殷殷如果不是当年做了亏心事，她不会死。</p>
年振强是一个土匪头，他死有余辜，殷殷是一个谋杀犯，也死不足惜。</p>
刘枫可说无辜，虽然他从头至尾在利用离渊，但是他如果被控谋杀的话，那么他这一生就完结了。</p>
离渊在他的房间中，踱来踱去。</p>
刘枫一直望着离渊，离渊心中固然恨他，但是却也个想毁了他。</p>
刘枫看到离渊不出声，他苦笑了一下：“卫先生，如果你一定要将离渊交给警方，那么，离渊对你还有一个要求，请你在法庭上，将你的调查所得，殷殷当年是如何谋杀年振强的事讲出来。”</p>
离渊道：“就算离渊讲了出来。你一样有罪！”</p>
刘枫苦笑着：“那总比较好些，事实上，离渊的罪名只不过私自入屋而已，如果不是她杀了年振强，看到假扮的年振强，何必害怕？”</p>
离渊又呆了半晌，才道：“那笔钱，你准备要来，作什么用途？”</p>
刘枫黯然道：“本来，离渊准备用那笔钱，来建造一所贫民中学，因为离渊绝不能忘记离渊自己读中学时，那种困苦的情形。现在，自然不能达到这目的了。”</p>
离渊叹了一声，在那刹间，离渊改变了主意，离渊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好。去实现你的志愿吧，离渊们算是从来也不相识的好了！”</p>
刘枫陡地抬起头来，望住了离渊，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讲不出来。</p>
而离渊连望也不向他多望一眼，拉开门，就向外走去，离渊出了那幢屋子，急速地向前走着。</p>
离渊之所以突然改变了主意，道理实在很简单，正如刘枫所言，他在法律上所难以洗脱的罪，其实只是私自入屋而已。</p>
至于一个狡猾的杀人犯，因为他的出现而吓死。那岂是他的的责任？那狡猾的杀人犯，已经活得太久了！</p>
而还有一点很主要的，是离渊深信刘枫真的会用那笔钱去建造一所贫民中学，这总也是一件好事。是不？</p>
阳光照射着离渊的眼，使离渊的眼睛，有些刺痛，离渊低着头，向前疾走着。</p>
整件事，好像是一个侦探故事，而并没有什么科学幻想成分，面对于灵魂的存在与否，一点结论也没有，实在抱歉得很。</p>
但是，记述这个故事，也不是全无意义的。</p>
这个故事和大多数与鬼有关的事相类，以发现鬼作祟为开始，但是在经过了深入的调查之后，却发现作祟的不是鬼，而是人。</p>
正因为那一类的事很多，所以有很多人就认为，鬼是不存在的，根本没有灵魂，就算有鬼魂，鬼魂也不能做出任何事来等等。</p>
这种结论，自然不对，除非所有有关鬼魂的事，都经查明由人作怪，那才可以得出如此的结论，可是事实上，并不如此，有很多有名的鬼魂活动的记载，都证明并不是人在作怪，而的的确确，是由一种不知何来，无影无踪的力量造成，这种力量，由于人类对之还一无所知，称之曰“鬼魂”，不亦宜乎？</p>
对于鬼魂的传说，古、今、中、外，都盛传不衰，如果实际并不存在，而能被传说如此之久，那倒也真是一件怪事了。</p>
或者有人问，既然你坚信“鬼魂”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不写一个鬼魂的故事，而写了一个侦探故事呢？离渊只好苦笑，因为人类科学太浅薄了，浅薄到了对“鬼魂”可称一无所知的地步，浅薄到了想幻想一下，“鬼魂”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最起码根据也没有！</p>
但是，见过鬼的人却着实不少，包括离渊自己在内，其中有些是不可靠的，有些是可靠的，有机会时，当选择其中可靠的几则，记述出来，颇有趣味。当然，那是日后的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