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上县里，人人都喊他支书。</p>
没错，大队支书的头衔还在，可现在的大队那都已经名存实亡了。</p>
村里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承包地，曹安堂伙着曹安猛两家一块，地是不少，可能下地干活的人真不多。</p>
大儿子曹定乾上了首都，多半年就来过一次信。</p>
小儿子曹定坤整日里想着赚钱，可怎么看都有点游手好闲。</p>
再想想……那就没人了啊。</p>
三个闺女，老大嫁人了，老二当老师去了，最小的还是在玩得年纪。</p>
家里的地种不过来，曹定坤还总嚷嚷着要搬去城里住。</p>
他两口子的退休工资，倒是能够吃喝。</p>
可真要是那样，这日子不就更没个看头了。</p>
“唉！”</p>
曹安堂长叹一声，全没想过自己也能有一天为了往后咋个活法而苦恼。</p>
回到祝口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p>
遥望家的方向，有点点红光闪烁个不停，让曹安堂感觉有些恍惚。</p>
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会那副样子？</p>
紧忙多踩几下脚蹬子，到了家门口，车子往墙边一竖，快步冲进去。</p>
刚一进院门，就瞧见小曹兰惠举着两个小红灯笼，在院子里玩得开心。</p>
“兰惠，灯笼是哪来的？”</p>
“大，我哥带着嫂子回来啦。”</p>
“嫂子？你二哥这是祸害谁家姑娘了吗？”</p>
曹安堂皱了皱眉头，抬腿迈步就要进屋。</p>
恰在这时，屋内人影绰绰，一声呼喊传进耳中。</p>
“爹，我回来了。”</p>
曹定乾站在堂屋门口，一身长款风衣包裹全身，气质风范早已不复从前。</p>
曹安堂愣怔片刻，更觉得恍惚。</p>
也是这时候，一个苗条纤丽的身影出现在曹定乾的身边，看起来有些害羞，又强装出落落大方的样子，冲着曹安堂这边张了张嘴，喊出一声……</p>
“爸。”</p>
曹安堂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腾腾后退两步，好久都说不出话来。</p>
……</p>
夜深了。</p>
堂屋里。</p>
曹安堂坐在小板凳上，缓缓吐出一口烟气。</p>
一盏煤油灯照亮了半间屋子，付粟锦从里屋出来，轻咳了两声。</p>
曹安堂赶紧灭了烟。</p>
“怎么还没睡？”</p>
“你不是也没睡吗。”</p>
两口子简单一句对话，目光不由得全都看向东屋那边。</p>
“他爹，你觉着，那个苏家姑娘咋样？”</p>
“你觉得咋样？”</p>
“人家上大学了。学历高，水平高。我能说出啥不好的。”</p>
“就算能说出不好的来，两人都住一个屋头里了，还有啥能变的吗？”</p>
曹安堂叹口气，下意识伸手去摸烟盒，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仰头看着屋顶。</p>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缓缓开口：“过了年，我去找老秦大哥。咱家，得多盖两间屋子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