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杳娘让串儿给左邻右舍送去刚做的饼，作为迁居新房有了新邻居的贺礼，算是打了招呼，今后相互关照之意。</p>
串儿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杳娘瞪她：“这孩子，放出去就不知道回屋了。”</p>
串儿拽住杳娘衣袖：“阿娘，原来竹元竹汐的阿爷是正宗的胡人。可是呢，他又长得与纯正的胡人有点不同，他的族人硬说他有天朝血统。后来，他一气之下干脆在长安定居，娶了天朝女子。您别说，混血的竹元竹汐真漂亮。”</p>
“漂亮有什么用？他们生意失败，现在这日子也难。而且，有胡人血统，今后竹元竹汐亲事不好打算。”</p>
眉娘进得门来，拦住杳娘的话：“串儿还小，说这些干什么？”</p>
杳娘这才发现失态：“一时感慨，倒忘了串儿才五岁。”</p>
眉娘揉揉串儿头发：“今年串儿的生辰连鸟蛋都没的吃了。委屈串儿了。”</p>
“串儿不在乎。过生日也就那样，大一岁老一年。”</p>
“你这孩子。若你都算老，那阿姆不成了老山怪了？”</p>
串儿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成老山怪？阿姆年轻得很呢。”</p>
吃过晚饭，杳娘帮串儿做衫子。串儿大了高了，前年的衫子穿不了了。</p>
杳娘一边做活一边寻思，突然眼睛一亮：“阿娘，儿可以去铺子接点绣活来做。儿学的是蜀绣，做绣活怎么也够我们糊口了吧？！”</p>
眉娘惊喜地点点头：“我怎么没想到？现在贵人大都回了京城，我们就去东市接，那里是专供贵人的。我的绣活也很不错的，我学的是苏绣。先这么着吧，抽空去东市看看。”</p>
“明天就去吧。正好也可以看看麸行的行情。”</p>
“咱没车，要早些出门才是。”</p>
坊门刚开，娘仨便出了门。</p>
到了东市，人稀稀拉拉，很多铺子还没什么生意。</p>
走了好几个地方，才谈好了一家。</p>
这家锦绣阁是老字号了，战时财物转移及时，没怎么受损。</p>
管事姓金，看了她们的绣活，很快答应给他们活做，让她们在裁制好的素绢上绣花，做成手绢子。不用很复杂，但是，一定要精致。入不了贵人的眼，卖不出去，拿不到钱不说，押金也不退还。</p>
杳娘手脚快，三天能做好五张，眉娘有心事，五天才能做好。</p>
十张手绢子，换回了五十文钱。而后，杳娘领回了五十张。</p>
原来，那十张只是金管事试试他们的。</p>
串儿很不满意：一张才五文钱？这价也太低廉了。</p>
杳娘摇头：“的确是少，现在一斗米还得700文呢。可是，总是在进，而不是一味消耗。这也算是好事吧？”</p>
也是，在这百废待兴的时候还能卖到这价钱，阿娘跟阿姆的手艺果然不错。</p>
700文才能买一斗米，证明粮食奇缺，那么，这些手绢子应该不值钱吧？可是，锦绣阁是做生意的，不可能做赔本生意。到底锦绣阁会卖多少钱一张呢？</p>
如果是直接销售，可能价钱更好。</p>
两个月之后，串儿主动要求帮阿娘送货，让阿娘安心在家忙活，照顾阿姆。眉娘有大半年没接到萧翁的消息了，心里慌得很，思虑太重，病倒在床。</p>
此时已经十月底，天气渐渐寒冷。长安却比前几个月要热闹许多。</p>
锦绣阁金管事，40多岁，又瘦又高，满面和气相，见人先带三分笑，时时刻刻微弯着腰。若不是眼中偶尔闪过的精明，常常会让人忘记他是个真正的生意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