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儿神色微凛,轻声问道:</p>
“有没有说什么事?”</p>
泥点摇头:“没说,而且看不出是好事还是坏事。宫使等了好一阵了,奴婢说您到郊外办事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可宫使说无论如何,得有个说法,否则他无法交差。”</p>
钏儿挠头:“着人好生招呼着,我们赶紧去换衣服。”</p>
泥点支支吾吾:“那个,有人在招呼着,嗯,奴婢也拦不住。”</p>
“谁?”钏儿想了想:“韩王殿下?”</p>
“不是,是夫人。”</p>
钏儿撇嘴:“她怎么来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p>
“宫使前来,动静很大,那边府人来人往,自有人禀报。”</p>
钏儿吐了一口气:“随她吧。怎么说她也是夫人,什么事都想把管也正常。先换衣服。”</p>
今日为了去郊外祭拜,钏儿穿得十分素净。见圣上自然要按品着装。</p>
带了郡君的仪仗,钏儿随了宫使往宫里行去。</p>
想着临走王氏的反复叮咛,钏儿不由自嘲一笑:想表现母爱?晚了点。</p>
不用想,钏儿直觉圣上召见,定然与韩王殿下有关。想自己一个无职无权白吃饭的闲郡君待嫁女,圣上哪有必要召见?</p>
是他惹了祸?还是为了两人的亲事,与圣上闹,自己被圣上迁怒?</p>
或者他还在洛阳,他们想趁机将自己给处理了?</p>
钏儿叹气:跟皇室挂上钩,还真麻烦。当年若知道撞上的是皇子,自己就弄那么一次银子,绝对不会再跟他有牵连。</p>
其实这样想,对李迥也很不公平。身份他无法选择,不是他的错,自己因他的身份疏离他,他还真委屈。</p>
那几名宫使嘴真严,王氏重重打赏,他们钱也拿了,居然还撬不开他们嘴巴。</p>
想来,定是李豫面前得力的人,这样有油水又不用背主的差事,除了他们还能给谁?</p>
到了宫门前,换了檐子,几名健壮的宫婢抬了,飞速行走。</p>
这檐子没有遮挡,钏儿只觉得寒风直往脸上扑,暖暖的身子有些僵硬起来。</p>
李豫是不是故意的啊?</p>
这样的冷天,一般人不许坐檐子,自己能坐可不愿意坐啊。软轿不就行了?故意让自己这样冻一冻,什么意思?</p>
钏儿整个缩进大毛披风里,裹得紧紧的。也恨自己真的缺乏锻炼,搁以前,二月的天气虽然冷,其实还是很舒服的。</p>
过了含曜门,到达崇明门,宫使恭请钏儿下了檐子。</p>
钏儿将手笼在袖中搓动半晌,不动声色地跺跺脚,方缓和过来。</p>
“不知圣上在何处召见臣女?”</p>
宫使拱手:“回陇西郡君,圣上在延英殿。”</p>
钏儿一听,哟,这么正式的地方,自己要打起精神了。</p>
随行的轻歌被拦在了崇明门外,自有内侍请她到偏殿等候。</p>
进了崇明门,离延英殿也就不远了,需要步行过去。</p>
一路上,钏儿半垂眼眸,行止端方,就连头上身上的首饰都没有发出丁点声响。</p>
那宫使暗暗点头:不愧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孙女,果然有名门风范。</p>
刚看见延英殿的影子,迎面碰上雍王李适。</p>
钏儿恭敬地闪到一边,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李适不由好笑。</p>
“陇西郡君前来见驾?”</p>
钏儿点头:“正是圣上相召。臣女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p>
李适抬头看了看宫使:</p>
“顾内侍,本王与郡君说两句话。”</p>
原来领头的姓顾?</p>
顾内侍当然明白雍王说这话的意思,那肯定不是请他们同意给予方便,只是告诉他们,回避。</p>
顾内侍带了其他小内侍退避一边,却也没离开很远:</p>
“还请王爷莫耽误太久,圣上等着呢。”</p>
“嗯。”</p>
不知何时,那个俊逸的少年,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也许这威严早就有了,只是自己没发现没在意而已。</p>
钏儿笑道:“再过几年,我都怕见你了。”</p>
李适眉头微动:“为什么?”</p>
“有压力。”</p>
“别说那些虚的,你明明从来没有怕过我。我也不想你怕我。钏儿,若我只是一介平凡男子后院也没有其他女子,你会不会考虑我?”</p>
钏儿笑了:“你的假设不成立。等你的假设成立了,你再问我吧。”</p>
“今生问不了了。”</p>
“行了,你就别伤春悲秋的,你不是那料。你的追求你明白我明白,莫辜负了远走西南的那人。”</p>
“前几日,我到大慈恩寺礼佛,想了很多。其实我明白,人死了什么也留不下,我现在已是身不由己,不为自己争,也要为跟着我苦苦煎熬的人去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