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派了穆公子来,不知是不是想接姐姐回去,倘若是,那祖母一定不会准许,到时不知使出什么诡计来。骆燕急忙跟着起来:“我也去看看。”
程茂英不悦:“又没有请你,好好练着。”
发现程茂英不准,骆燕便又坐下。
但骆莺出去后,她趁着程茂英转身的时候,像只兔子般飞快而轻巧的朝着门口冲去。
顶多就是挨一顿打,她心想,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去看看!
程茂英瞪着她的背影,用力将戒尺往桌上一敲。
骆箐见状忍不住笑,等会有得骆燕受的。
行到正房门前,骆莺发现骆燕追了上来,奇怪道:“程师父允许了吗?”
骆燕道:“管她呢,反正我必须陪着你。”
骆莺叹一声:“你这样忤逆她,等会她会责罚你。”
“习惯了。”骆燕不在乎,“只要不打断我手臂就行,反正现在挨打跟吃饭似的,多一顿少一顿没区别。”
骆莺哭笑不得。
姐妹俩走入房内。
见骆燕也来了,骆老夫人眉头拧了拧,但碍于穆扩在便没有斥责,笑着道:“阿莺,难得穆公子亲自过来,真是把你这干妹妹放在心上了。”
穆扩坐在左下首,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骆莺心想,确实是跟他的父亲十分相像,但他眉宇间没有穆易的那种人到中年的深沉威势,而是意气风发的,有着少年人的凌云壮志。
她拉着妹妹上前行礼:“干娘时常提起你,十分想念,如今你跟干爹干娘总算团聚了。”
小姑娘的声音很柔和,细细的,穆扩凝视着她,有一些恍惚。
当初妹妹重病卧床的时候,他也正在临安。
那几年,对他们一家子都是折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种钝刀割肉般的疼痛,虽然后来妹妹去世了,但她病中的样子从此刻在了他的心上。
眼前的骆莺确实有几分像妹妹,最像的是眼睛,瞳孔好像圆圆的琥珀,沉在清澈的湖水中,闪烁着动人的光泽。而且她也很瘦,弱不禁风,下巴尖尖的。
穆扩很相信父亲说的了,可能真是他的表妹。
不过骆莺的妹妹骆燕,却没有那么像妹妹,她看起来珠圆玉润,生机勃勃。
“也是不巧,我刚回燕京,你便离开了。”穆扩笑一笑,“但我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会喜欢你。”
应是觉得与穆姑娘有相似之处,骆莺道:“干娘对我有再造之恩,认识干娘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骆燕却很着急穆家人的想法。
这么多天了,他们就没有办法把姐姐接过去吗?她问穆扩:“穆公子,是穆夫人差你过来的吗?”
穆扩正好想跟骆莺单独说话,便顺势道:“是,”转头看向骆老夫人,“家母有几句话想我带给骆大姑娘,我可否与她说一说?”
可能是要安慰这个孙女,比如过阵子来接她之类,骆老夫人道:“当然可以。”吩咐两个孙女,“你们好好招待穆公子。”她不怕他们说什么,骆莺是骆家的人,那命就是握在她手里的,外人怎么也不可能抢走。
骆莺就请穆扩去她那边喝茶。
路上,她问起穆夫人:“干娘身体如何?可惜我不能在她身边侍奉。”
“她没事,只是较为挂念你。”穆扩看一眼随行的雪芝,苏叶,“是我们穆家的丫环吗?”
雪芝道:“是,少爷,奴婢是雪芝,她叫苏叶。”
穆扩便说起正经事:“你可还记得令堂的样貌?”
骆莺愣住。
见她不明所以,穆扩道:“令堂可能是我姨母。”
骆莺跟骆燕都惊呆了。
不等姐姐反应,骆燕就急着道:“我依稀记得一些,母亲眉心有一颗红痣,像用笔点的一般,十分周正。”她拉住姐姐的衣袖,“是也不是,姐姐应该记得吧?”
骆莺道:“是……”看向穆扩,“可这怎么可能呢?”
穆扩道:“并非不可能,你外祖家是?”
骆莺回答不上来。
“母亲说她受过伤,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位大娘救了她,并且收留她。大娘让她每日做些农活换饭吃。后来母亲渐渐长大,有日偷听到大娘要把她嫁给一个浪荡子,便逃了出来,路上遇到来进货的衣料铺女掌柜,看她手脚勤快,收她做了女伙计。”
穆扩感觉此事八九不离十了:“令堂可说是在何处被收留的?”
骆莺想一想:“好像是漳县。”
漳县并不在明州,也与明州离得甚远,难怪当年没有找到,不过澄河绵延千里,流经八大州,漳县也在其中:“姨母当年是在明州的澄河落水的,她当时与母亲乘船游玩,遇到暴风雨,兴许就是被水流带去了漳县……”
难道母亲真是穆夫人的妹妹?骆莺不敢置信。
骆燕却高兴的蹦起来:“难怪穆夫人看到姐姐就喜欢姐姐了,姐姐跟娘一样,身上也有香味……姐姐,你是穆夫人的外甥女。”
穆扩见她欢喜雀跃,笑着道:“不止她是,你也是。”
“啊!”骆燕才反应过来,她也是穆夫人的外甥女,还有弟弟,他是穆夫人的外甥。
“穆公子。”骆燕催促他,“快去告诉姨母!”
穆扩点点头,转过身,但很快又回过头:“要去,我们一起去。”
骆燕跟着他就要走,骆莺却有些犹豫:“光凭这几点,真能确认吗?会不会只是巧合?”
这个消息兴许是太好了,好到她难以相信。
骆燕道:“这几点还不够吗,姐姐,哪里有那么多巧合?我现在想想,娘若非是季家出生的姑娘,怎能有如此容色,如此性情,叫爹爹非她不娶。”她虽是记不太清母亲的样貌,但父亲跟母亲的事情却是清楚的,父亲因此与祖父关系不和,才会叫骆老夫人钻了空子。
就算是巧合,单凭母亲对这骆大姑娘的喜爱,他也要带她们走,穆扩道:“先不论是不是,今日你们就跟我离开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