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p>
布鲁斯睁开眼，耳边的祈祷声缥缈，距离之远令他也无法定位。</p>
他扭头看了看身前的史密斯几人，显然他们并没有听见祈祷声。</p>
这应该是他自己的问题。</p>
“是谁居然在向我祈祷？”布鲁斯来了兴趣，他猜测这件事多半是旧神位格的影响。</p>
但他觉得很诧异，在地球上，无论是神棍还是邪教徒，朝伟大存在祈祷，还能达成效应的可不是乱说一气就能行的。</p>
这需要对应的咒文和相应的仪式，就像人为的打造一个星系级的信号发射器，将你的信息传递给伟大存在们，至于祂们会不会回应你，这取决于祂们当时的心情。</p>
但无论如何，正确的咒文和仪式是必备的。</p>
而从布鲁斯成为旧神算起，还没个两三天，按理说宇宙中除了外神和旧神以外，不应该有知晓他的存在，一个凡人是如何呼唤他的？</p>
当下布鲁斯立马分出一缕仪式，沿着坐标直接跨越星河。</p>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是谁，凭借什么才能呼唤他。</p>
天顶星。</p>
“伟大的存在，我恳求您，恳求您将目光投向我们这卑微之所，我恳求你……”</p>
西蒙已经跪在地上两个多小时了，他不知疲倦地诵念这祷告词。</p>
他不知道神明是否会回应他，可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p>
大主教的话，让西蒙明白，天顶星已经遭遇了六十年前那般恐怖的境遇，如果神灵依旧没有回应，从沉沦之谷内涌出的恐怖，会瞬间摧毁天顶星上的人类文明。</p>
他们的灿烂因为古神而灿烂，他们的衰败也因为古神而衰败。</p>
微亮的光在八足骏马金色的骸骨上亮起，当布鲁斯看见眼前的一幕时。</p>
“斯雷普尼尔？”</p>
布鲁斯怎么也想不到，这匹当初载着他冲向亚弗戈蒙的炼金骏马居然在这里。</p>
他当初还以为，随着自己在过去的存在被抹去，这匹炼金骏马已经消失在了时空的间隙中。</p>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讲到他。</p>
微亮的光凝出一只手掌，轻柔地抚上骏马残破的头颅。</p>
一股熟悉的温暖感顺着布鲁斯的一缕意识，跨越星系传遍了他的全身。</p>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这匹炼金骏马并非死物。</p>
在布鲁斯持枪冲向亚弗戈蒙时，他已经没了力量去控制它。</p>
是它自己带着布鲁斯冲向亚弗戈蒙，高温剥去了它的血肉，摧毁了它身上的炼金矩阵。</p>
永无天日的时空裂隙中，它的遗骸被历史埋葬。</p>
“老伙计，好久不见了。”</p>
微光凝出一个闪烁着光华的人影，布鲁斯这才转头看向了匍匐在地不停祈祷的西蒙。</p>
“被古神污染的世界吗？”</p>
布鲁斯抬起头，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被一股扭曲，诡异的气息笼罩。</p>
这股气息深入了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生命，那是古神的血。</p>
“被污染了吗？”布鲁斯眉头微蹙。</p>
古神是不灭的，在没有彻底剥夺祂的权柄之前，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甚至存在意义上最底层的毁灭，都无法彻底杀死古神。</p>
在比久远更久远的时光面前，古神会再度复生，以另一种姿态重临世间</p>
而现在，这位古神已经来到了复苏的边缘，布鲁斯环顾四周，执掌文明的权柄，让他来到天顶星的一瞬间，就了解了他们的历史。</p>
这是一个既好运，又倒霉的种族。</p>
天顶星，原本是一颗死寂的星球，没有任何生命，直到不知多少亿年前，一具古神的遗骸落在了这个世界上。</p>
祂带来了最初的开端，天顶星的第一个生命在古神体内萌芽。</p>
随着不断进化，古神的血浸透了天顶星的内部。</p>
进化，变异。</p>
别的星球长达数亿年的进化，在天顶星被压缩到了百万年间。</p>
仅仅百万年，沧海桑田，从第一个蓝藻萌芽，到人类点燃篝火，时间的跨度在古神之血的作用下被强行压缩了上百倍。</p>
甚至当人类拿起长矛时，他们还能在南部的大山中找到奔袭的恐龙，在一望无际的苍蓝深渊中，三叶虫还在游动。</p>
但同样，过于短暂的进化，让天顶星人的科技被锁死。</p>
没有石油，他们就无法攀登科技树，天顶星人被锁死在了蒸汽时代，为此，他们开始寻求另一种力量。</p>
直到数百年前，他们找到了古神的尸骸。</p>
从此，噩梦开始了。</p>
百万年的漫长进化，古神的意志已经彻底消失在天顶星的生命体内了。</p>
或许在过数亿年，天顶星的文明都毁灭了，那位古神才有可能从沉睡中苏醒。</p>
但天顶星人的到来打破了平衡，他们发现古神的血能够让他们拥有超人的力量与智慧，本就源于古神的天顶星人，对古神之血有着难以想象的匹配度。</p>
从此，他们打造了咒文战舰，依靠魔法的力量冲上了太空。</p>
但在百年前，在天顶星人准备走向星际时代之际，第一个污染者出现。</p>
因为过度渴望力量，他注射了过量的古神之血，变成了怪物。</p>
虽然他很快就被当时的血脉巫师们消灭，但古神的诅咒已经开始蔓延了。</p>
随着鲜血进入每一个天顶星人体内，古神的意志开始复苏。</p>
祂诱惑着人类堕落为怪物，这是古神复苏的本能，祂要收回他的力量，直到天顶星所有的精神被他吸收。</p>
古神，便会从文明的废墟中重获新生。</p>
西蒙匍匐在地，他的嗓音已经沙哑了，数个小时不停的念叨，让他口干舌燥。</p>
就在这时。</p>
一道微亮的光突然映入西蒙的眼帘，他微微愣神，随即猛地抬起头。</p>
只看见原本战立在台上的金色骏马骸骨昂首而立，宛若受到主人感召，即将出征的战马，前蹄高高扬起。</p>
西蒙的视线向上，瞳孔猛缩。</p>
一道由光辉凝聚的身体此刻正跨坐与于骏马之上，他手中提着一柄纯粹有光构成的长枪，一双浩如烟海的双瞳从高纬度俯瞰下来。</p>
“伟大的主！”</p>
西蒙帝都匍匐在地，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p>
“是你在呼唤我？”</p>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威仪声音出现在他脑中，西蒙身体猛地颤抖。</p>
是神灵，神灵显灵了！</p>
这一刻他想哭泣，十几年如一日的祈祷，终于在今日获得了回应！</p>
“伟大的主，我恳求慈悲的您赐予卑微的我们，怜悯的施舍，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取您的赐予！”</p>
听着拗口的祷告词，布鲁斯其实有些头疼，幸好此刻他有旧神位格，对天顶星语了如执掌，不然还真搞不懂面前的人在说什么。</p>
“我不需要你的一切，也不需要任何东西。”他的嗓音仿若洪钟大鸣，将西蒙从因为过于兴奋而有些混沌的意识中剥离出来。</p>
听到这话，西蒙心头猛地一紧，什么也不需要？难道这位神灵也不愿意帮助我们？</p>
布鲁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拿捏自己的逼格，用元素的共振继续发声。</p>
“凡人，你的一切太过渺小，难道你以为光凭你自己的祈祷就能呼唤我吗？”</p>
一束威严的目光锁定住了西蒙的身心，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太阳面前，只是一次呼吸他就会被烧成灰烬。</p>
“我不会帮助你们铲除古神的残余，也不会拯救你们的文明。”</p>
西蒙的心瞬间凉了一半，他抬起头，张开嘴想祈求着什么，又想起过往典籍对神灵的记载。</p>
无论是贡品还是祈祷，对神而言都是无意义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引起神灵的兴趣，至于神拯不拯救他们，这完全取决于神灵的意志。</p>
就在他以为这位曾拯救过他们的神灵即将离开时。</p>
宏大的嗓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p>
“我会赐予你们秩序，对抗混乱，我会给予你们火种，驱散黑暗，我会降下刀兵，让你们拥有和疯狂对抗的力量。”</p>
“但是，这是你们自己的文明，我不会帮助你们，文明需要自己的生命，需要你们自己的力量去开辟，去守护。”</p>
西蒙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p>
却只看见那位骑乘在骏马上的光辉人影走下了台阶，对着他伸出手掌。</p>
西蒙立马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他的心脏正因为兴奋而疯狂跳动。</p>
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不要露出过于兴奋的笑容，保持对神灵的尊敬。</p>
一道微光出现在布鲁斯手掌，这里至是他的一缕意识，没有办法给出更多的东西。</p>
紫色的微光将大量空气湮灭，能量在布鲁斯手中盘踞，像是捏橡皮泥似的。</p>
一把金色的长枪出现在他手掌，随即被他放在西蒙的掌心。</p>
“带上他，向我证明你们文明的生命力，你们不是卑微的虫蚁，你们还有战的热血，还有和黑暗斗争到底的意志，将你们的秩序用自己的手建立起来。”</p>
西蒙抬起头，他看着手掌纯粹的光明圣枪，力量顺着枪身从他的双手涌入体内。</p>
他睁大了眼睛，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p>
西蒙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那些不安分的血脉在光辉的照耀下突然安静了。</p>
这是古神在惧怕这种力量？</p>
几秒后，西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趴在地上。</p>
“伟大的主，多谢您的仁慈。”</p>
“这不是仁慈。”布鲁斯高举苍穹，他的声音宛若从星空传来。</p>
“文明是脆弱的，但也是顽强的，这是一个机会，你们向我证明，你们的文明还有自我救赎的希望。”</p>
布鲁斯低头看着西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