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昱回答，那几个商人忙忙地谄笑道，要是方老爷愿意伸手跟他们合作，他们睡着了都要笑醒来呢。</p>
张槐微笑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赞方老爷财大气粗，也不插话。</p>
方靖宇见他憨笑着，并未觉得荣幸、惶恐，不禁挑了一下眉毛，问道：“张小哥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能说说么？”</p>
桌上的人都静了下来，全部望向他，等他回答。</p>
张槐抬眼注视着方老爷，笑问道：“方老爷觉得这香肠好吃么？还有这辣白菜？”他用手指了指那开席前就上的开胃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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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靖宇见他问这个，便笑道：“自然是觉得好吃，要不然我也不会强着陈昱把这几百斤香肠让给我了——我可是准备带回去送人呢！”</p>
张槐道：“对于你们来说，这香肠是一单生意；对于我们清南村来说，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喂出来的猪杀了，才做出来的。我们村以后会喂更多的猪，不仅是猪，我们村还有许多其他的好东西——比如这白菜就是——我们都要将它们卖出去。”</p>
他笑着对方靖宇道：“我们并不单单是为了做生意，我们的猪肉也不是清辉这地方的猪肉能比的。”</p>
方靖宇沉声问道：“这话怎么讲？”</p>
陈昱代张槐答道：“他们村的猪肉肉质鲜嫩，比旁的猪肉要好。这是试过的。”</p>
说着转头拍了拍手掌，门外立即进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小二。</p>
陈昱低声对他交代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出去了。</p>
张槐便将用橡子果喂猪的缘故说了。</p>
他说完又对方靖宇道：“为啥要到清辉来开作坊呢？在这里赚再多的钱，卖的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p>
他含笑凝视着方靖宇说道：“我们主要是想卖自己的东西。田地里种的庄稼、家里养的牲畜、山上长的各样土产、塘里出产的鱼。”</p>
方靖宇眼里闪现奇异的神色，微笑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条路不好走呢。”</p>
张槐一扬眉道：“方老爷是见过大世面的，肯定到过不少地方，不像我，长这么大，今儿是第一回出下塘集到清辉县呢！这猪农家人都喂，你见过这香肠吗？这是我们村的青山香肠；白菜各地都有种，你见过这辣白菜吗？这是我们村的青山辣白菜；橡子树很多地方都有，你见过橡子豆腐吗？我们村用橡子果做出了豆腐，就叫青山豆腐；山芋也是到处都有，你吃过酸辣山芋粉吗？——就吃过，那味儿肯定也跟我们村的不同——长雨马上就要卖我们村的酸辣山芋粉了。往后还有青山鸭、青山鸡、青山鱼、青山竹笋，哦，还有这青山菊花茶——”他端起面前精致的小盖碗，对着里面的茶水吹了吹——“陈少爷，我说一句话你听了别生气，我觉得这菊花茶加了茶叶，味道反而不如光用菊花泡出来的水香甜哩。”</p>
他喝了一口，眯起眼睛想道，根本就比不上菊花泡出来的菊花茶好喝哩。</p>
李长雨笑着接道：“加了茶叶就没那么清淡了，多了些醇香的味道，有些人是很喜欢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喝清淡的不加茶叶的菊花茶。”</p>
陈昱忙道：“我们是根据客人的口味来上茶的。酒楼里也有未加茶叶的纯菊花茶。”</p>
方靖宇听着他们的话，神情越来越郑重。</p>
刚才这个农家少年侃侃而谈，说起那些乡村种植、养殖的东西，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欢欣，他仿佛在叙述一个美好的梦想，而这个梦想正在慢慢地变为现实。</p>
桌上的人显然都被张槐的话吸引了，连那些学子也专注起来，只有两个商人很是不屑，心道一个种田的卖点东西还在这胡吹大气，搞得跟什么似的，但瞧瞧方靖宇肃穆的面容和学子们专注的神情，也没敢出言嘲弄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p>
是的，张槐是这张桌上最土气的人，既没有学子们儒雅的书生气息，也没有方靖宇等商人见多识广的气度。</p>
可是，他却是独特的，虽然很好奇的打量他们，认真地倾听他们每一个人的说话，不过并不曾流露出极度羡慕或自卑的神情。</p>
李长雨看着张槐，心里很高兴，也很复杂——槐子和青木就是少了机会，他们其实比自己能干多了。</p>
方靖宇点头叹道：“是我小看了你们——我想那个下塘集没准以后会红火起来的。”</p>
这时，小二送上了两盘蒸好的香肠，陈昱招呼大家品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