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望着陌毅：“我已身无分文。”</p>
大家都愣住。</p>
傅庭筠更是难过。</p>
他怎么能毫无保留……如果不是这次住客栈陌毅要他付钱，他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让人知道这件事呢……她想到李家凹的那桶洗澡水，脑子里浮现赵凌因为没钱而为难的样子……她就像被人刺了一刀似的，心痛得无法言表。</p>
她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p>
他回头：“有什么事，等会再说。”</p>
当着众人的面，傅庭筠不好坚持。</p>
陌毅瞪着赵凌：“你身无分文还一口气给了那些守门的三条大黄鱼？”</p>
赵凌道：“我看你一口气买了那么多食材，走的时候一件也不拿，以为陌兄早有安排。”</p>
陌毅气得在客栈门口走来走去，好半天才停下来，带着他们去了下一家客栈。</p>
傅庭筠找到机会跟赵凌低语：“我包袱里还有些细软……”</p>
没等她说话，赵凌已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管。”</p>
傅庭筠安下心来。</p>
这样折腾到了晌午，他们终于在一家叫“喜升”的客栈找到了合适的住处。</p>
早饭就没有吃，太阳又大，一直走来走去的，大家都累得不行。安排好住处，在客栈里吃了顿价格昂贵饭菜糟心的午膳，梳洗一番，众人都倒头就睡，只有郑三，警惕地守在小院的门口。</p>
直到掌灯时分，众人才陆陆续续地醒过来。</p>
赵凌叫了郑三夫妻去，陌毅做见证，让他们在写好的契约上按手印，然后叩了傅庭筠歇息的东厢房大门，把契约交给傅庭筠，低声道：“你的手镯呢？把东西收好了！”</p>
这样迫不及待地让郑三签契约……</p>
傅庭筠觉得赵凌在这件事上不够大方。</p>
赵凌已悄声道：“我仔细观察过了，郑三精明能干，又懂拳脚功夫；郑三娘忠厚老实，又勤快，你身边有这两个人跟着，以后有什么事，也有个倚仗……这卖身契是一定要签的。”</p>
倚仗？</p>
她为什么要倚仗郑三夫妻！</p>
念头一闪而过，傅庭筠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已经在西安府了。</p>
按照他们的约定，到了西安府，他会想办法给她母亲送信……然后她何去何从，将由母亲来安排……</p>
赵凌，马上就要和她分开了！</p>
傅庭筠脸色突然变得煞白。</p>
害怕、伤心、失落……接踵而来。</p>
可那又怎样？</p>
这是一早就说好的约定。</p>
他为了她，已经付出很多……从华阴到渭南，从渭南到西安府，她不能再麻烦他了。</p>
明明知道是这样，可为什么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凉呢？</p>
明明知道他什么都为她想到了，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害怕呢？</p>
明明知道此时应该感激地向他道谢，可道谢的话为什么说不出口呢？</p>
傅庭筠慌乱地望着他，眼眶无端端地湿润起来。</p>
赵凌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p>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p>
他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些了。</p>
不管怎样，她都傅家的女儿，上有高堂，下有叔伯，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管这些闲事。</p>
况且他有他的事要做，她有她的路要走，自己纵然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越帮越忙，最后还会害了她。</p>
就像这次在碧云庵……就这样把人给劫走了，还不知道傅家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傅家会不会把这件事算到她的头上来？</p>
他心里有点乱。</p>
只希望她经过了这些磨难之后，老天爷能怜惜她一些，别再让她伤心难过就好。</p>
抬头却看见她水光粼粼的眼睛。</p>
清澈澄净到无暇。</p>
让人不忍面对。</p>
“你放心，我会确认你安全之后再离开的。”</p>
又一个承诺，就这样鬼神使差般不经意地许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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