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灵耀轻应了一声，知道她不想深谈，便也不再逼她了，起身在她对面坐下。</p>
马车一路向北行驶，待出了城，又进入了一片树林后，墨灵耀带着余清欢下了马车，坐上了一只纯黑色月影雕，继续向北行去。</p>
大半个时辰后，月影雕驶入了一片山群，落在了依山而建的一座布局雅致的宅院里。</p>
墨灵耀：“这里人迹罕至，风景也算秀美，你若是没地方住的话，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p>
两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已近子时，寻常这个时间，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p>
可现在，下人们却刚备好热乎的饭菜，显然早就知道会有人在此时过来。</p>
一起吃了饭后，墨灵耀将余清欢送到了她的房间，又命下人往她房里送了床崭新的被褥，对她再三叮嘱后，才起身离开。</p>
墨灵耀走后不久，折腾了一整日、身心皆累的余清欢便歇下了。</p>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p>
梦见她与李执安成亲的那一日，并未发生任何意外。</p>
她与他顺利拜了堂，还入了洞房。</p>
婚后不久，她就怀孕了。</p>
生产那日，当李执安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的时候，突然吐了一口血，倒地不起。</p>
她哭着从床上爬下去，求他不要吓唬自己，可李执安非但没有起来，还于一瞬间变成了一具骷髅。</p>
“娘，我爹被你气死了。”</p>
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开口说话，顶着一张与越秦风一模一样的脸。</p>
“不是我，不是我。”</p>
余清欢大哭着回应，泪水滚滚而下。</p>
她推搡着李执安的尸骨，喊他：“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你不要吓欢欢……”</p>
可是李执安的尸骨就像被风化的石头一样，轻轻一碰，就变成了一堆碎片，她怎么捡也捡不起来。</p>
“你是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爹！”婴儿在一旁狠狠地骂她。</p>
“不是，他不是我杀的，大师兄不会死，他不会死！”</p>
余清欢疯了似的将李执安骨头化成的碎片归拢到一起，掺杂了沙土一起，一捧一捧地往裙摆上放。</p>
可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一下就将李执安的碎骨掀起来了。</p>
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追，却什么也没追上，眼看着最后一片碎骨掉进了幽暗无比的深海里。</p>
她心痛到几乎停止了呼吸，毫不犹豫地追随碎骨而去，纵身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p>
海底蹿出来一对闪着异光的黑色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余清欢便看见，那对眼睛之下，竟是一张朝她大大张开的、毒牙上还挂着血滴的大嘴——这，竟是一条惊天巨蟒！！！</p>
猛地一下，余清欢从睡梦中惊醒。</p>
胸口剧烈地喘着气，惊魂未定。</p>
这梦实在是，太吓人了。</p>
她点燃油灯，起身喝了口水。等再次躺到床上的时候，却发现枕头上一片冰凉。</p>
用手一摸，竟是湿了一大片。</p>
她愣了愣，抬手摸向了自己的眼睛。眼睛肿了，手指碰到的时候，还有些疼。</p>
这一日，她真的哭了太多。</p>
熄灯后，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再也睡不着了。</p>
这个梦境很诡异，可她在梦里的悲恸却是真真切切的。李执安在梦境里的结局，让她的心情很是压抑。</p>
联想起前几日在邵塞国见到的画像，余清欢的整颗心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提溜起来了，虚浮浮的，没底得很。</p>
第二日天一亮，余清欢就与墨灵耀告了别，她得回一趟黎山，尽快将千人面交到李执安的手里。</p>
“昨天睡得那样晚，还没睡好吧？”</p>
墨灵耀皱着眉头，对余清欢的突然告别感到意外。</p>
“昨天本来起得也迟，还好。”余清欢回答。</p>
她的眸子清亮，看起来倒也没有没睡醒的意思。</p>
身上穿着的，是墨灵耀连夜让人去附近城里买回来的衣裳和鞋袜。</p>
淡色的衣裙打底，搭着一件米白色的绣花短褂，外面再披着一件淡蓝色的披风。</p>
山里早晨的气温低，这样穿着，刚刚好。</p>
“昨天云雾山庄的人发现你不在房间，觉得你让他们难堪了，很生气，正在到处找你呢！”</p>
墨灵耀将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余清欢。</p>
“越秦风那王八蛋做的事情那么龌龊，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们还好意思生气？”</p>
余清欢嗤笑了一声，又对墨灵耀说道：“你放心，我会一路小心，不会被他们发现的。”</p>
“那就好。”</p>
墨灵耀点头，又提醒道：“云雾山庄几乎在每座城都有生意，你若是进城吃饭或入住，怕是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还有你家，或是你老去的那些个地方，都不能再去了。”</p>
余清欢乖巧应声：“嗯，我会注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