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办法？一定要救他们啊！”心灰意冷的庞厚启亦紧握着方连山的大手，激动地浑身直颤。</p>
“柳公公有礼！”方连山拱手行礼，“在下方连山，曾在庆州随庞兄押解军械时有幸见过公公一面！”</p>
“方公子客气了！”柳钩儿竟十分客气，“想当日公子义薄云天，不顾身死，毅然前往吐蕃劝论恐热，那高大的背影令洒家至今难以忘怀！”</p>
“公公过奖了！”方连山忙恳求道：“可否将归还悉怛谋等人的时间拖延一下？”</p>
“皇上催的可急了！”柳钩儿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方连山，又瞅了瞅一脸阴沉的庞厚启，一咬牙，“时间短些还可以！”</p>
“不要太久！”方连山忙道：“十天！给我十天就好！”</p>
“那可不行！皇上还等着我监督完后，回去复旨呢！”</p>
“就十天吧！”庞厚启也急了，竟用起了商量的语气。</p>
“吴……招讨使大人！”柳钩儿也急了，“您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p>
“我的面子也不给了？”庞厚启有些怒了，“那依萱临行前总对你交代了什么吧？”</p>
“这……”柳钩儿都快哭了，“八天！最多八天！”</p>
“谢公公！”方连山心里松了些，“依萱？依萱是谁？我认识吗，庞兄？”</p>
“没什么！”庞厚启遮掩着，“就是我弟弟庞以玄！他和柳公公的关系比较紧密！”</p>
“方公子！”柳钩儿从怀中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这是庞公子托我带给你的信！”</p>
这个庞以玄怎么托个太监给我带信？方连山莫名其妙地接过信，刚打开，一股淡淡幽香便钻入了鼻孔，几行娟秀的字体呈现在眼前。</p>
“方兄，庆州一别，甚为挂念。闻听兄台数次遇险，十分担忧，望保重身体。我妹妹亦很想见你一面，盼早日到洛阳。”</p>
旁边还有一行字，“我妹妹真的很漂亮哦！”</p>
脑海中又浮现出庞以玄那绝美的脸庞，方连山觉得心里怪怪的，却也不再多想，转身拉起庞厚启就要去忙活。</p>
“等等！”柳钩儿急得大叫，“你怎么不回信啊！”</p>
“告诉他，我会到洛阳去找他的！”方连山的回话从门外传了进来。</p>
“这个臭子！”柳钩儿愤恨不已，“可怜主子日夜思念，人都瘦了一大截了！还嘱咐我好生帮你呢！没良心！”</p>
数日后，当颈、手、足上了木枷的悉怛谋蹒跚走出知府衙门大门的那一刻，庞厚启平生第一次低下了骄傲的头颅。他没有现身来为悉怛谋送行，这个敢于直面黯淡时代的贵胄不敢面对一双双哀怨的眼睛……</p>
车辚辚，马萧萧，寒流中的成都府的街头挤满了送别的人群。蜀地百姓默默地看着一架又一架车颠簸着，从眼前驶过。</p>
车上载满了一个个竹畚，竹畚里装满了披枷戴锁的人，佝偻着身形，垂下头颅，行进在不归的长路上。</p>
车轮卷起的散漫黄埃被萧索的风吹得很远很远，与漫天阴霾混成一片，是那样的苍凉悲壮。</p>
与黄埃一起飞舞的，是一千多人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天地间飘来荡去，象离群的九秋雁，在风中哀哀唳嘹。</p>
哭声里没有乞怜求生的意味。他们知道听得见啼哭的人徒劳无功地做了很多、很多，也没有能挽救什么。把他们送上绝路的人又躲在洛阳的朱门后面，什么也听不见。</p>
悉怛谋和他的上千族人、部属不过是把哭声当成了一曲无韵的歌声，悼念自己，叹息生命的无辜与无奈……</p>
金碧辉煌的东宫内，欣赏着数名美姬在悠扬的乐声中翩翩起舞，品尝着人间难得一见的美酒佳肴，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大殿。</p>
“当初快马来报，失落了五十年的维州以无代价的方式收回，整个洛阳可是都轰动了呢！哈哈！”太子舒畅地饮下一大杯美酒。</p>
“是啊！那光景我可是看到了！”齐王亦附和道：“整个中书省像过年一样热闹！三弟的名字可是又一次挂在了无数人的嘴边呢！”</p>
“实话，听到朝堂上传来的阵阵欢呼声，我的心里真是——”太子又饮下一大口酒，眼神阴毒，“真是又尴尬又恐慌！再这样下去，这个太子之位交给三弟得了！起来，当时全靠左相一语中的啊！‘徒弃诚信，匹夫之所不为’！好！我敬左相一杯！”</p>
“左相大人话一出口，那些欢庆的人全都闭了嘴！”齐王亦巴结道：“大臣们原本乐观的情绪如“落叶坠寒霜”，在冷风里一扫而空！”</p>
“不过左相所言非虚啊！”段天贵面色凝重，“如前朝那样吐蕃铁骑杀过咸阳桥后会怎样？简直就是一幅山河破碎、兵临城下的恐怖景象！”</p>
“这……”想到自己以前听过关于吐蕃的种种可怕传闻，太子不禁打了个哆嗦，脸色有些苍白，“总之，多谢左相对我的大力扶持！”</p>
“太子言重了！”陈无极却是毫无喜色，冷冷地看着萧厚炽，“只是希望太子登基之后，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p>
“放心吧！我登基后立即封天理教为国教！”萧厚炽又举起了酒杯，兀自沉醉在美好想象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