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 ish you a erry christas”
雪夜里飘摇着圣诞歌的旋律,张雨珊摇晃着高脚杯。
嫣红的浆液里倒影出了一片浮华的灯火。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窗外。
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烟花挥舞着,彼此嬉戏追逐。
打扮成圣诞老人的糖果店老板,将用袜子包装起来的礼物,分发给簇拥着他的小孩。
披挂在圣诞树上的彩灯陆续明灭,像是盛放的烟火。
张雨珊摄人心魄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黯然,仰起雪白的天鹅颈,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嗒!嗒!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很是清晰。
张雨珊平静的眼眸里泛起阵阵涟漪。
咔哒!
开门的声音有些突兀,敢不经指示直接开门的人,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今晚不回家陪你男人?”
张雨珊看着面前的吕依依,有些意外。
“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发霉。”
吕依依淡淡地道,将拎着的大包小包的火锅食材放在了桌上。
“啧”
张雨珊咂了咂嘴,眯着狐媚子眼笑了笑。
“今晚要宠幸我吗?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呢。”
“别发骚了,把电磁炉和汤锅的包装拆一下,菜也得洗。”
吕依依说着,取出了一些新鲜蔬菜。
“哎呀,真怀念呢,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咱们宿舍聚在一起吃火锅的样子。”
张雨珊颇有些感概,撩了撩腿,脚趾慵懒地摆动起来,艳丽的红色趾甲隔着黑色丝袜,若隐若现。
“有什么好怀念的?另外两个人都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了。”
吕依依面无表情地道。
“怎么会?前两年她们还联系我来着。”
“是吗?她们可是当着你的面骂你婊子的,私底下也没少说过你坏话。”
吕依依一点也不同情张雨珊,觉得她被孤立完全是罪有应得。
张雨珊总是格外喜欢在其他人面前彰显自己的魅力,这个性格是她不招女生喜欢的原因。
而且,那两个室友之所以和男朋友分手,张雨珊这个狐狸精也要付主要责任。
她什么也没有付出,只是勾了勾手指,那两个男人就鬼迷心窍地迷上了她。
而她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看!我帮你们鉴定了两个渣男,你们还不快感谢我!
“陈婉老公混得不太好,在国企待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升职,想托我爸的关系。”
“童雯雯和她老公离了婚,带着两个孩子,找不到工作,想在我这儿找份工作。”
张雨珊拨弄着美甲,悠悠地道。
“你答应了。”
吕依依倒也不意外她心血来潮的“善良”。
她了解这个女人,积了一点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努力地扮演出一副功德无量的样子。
“嗯。”
张雨珊淡淡地应了一声。
如果她没有答应,就不会特意跟吕依依说了。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心狠手辣得过分,但偶尔也会施舍几分恩惠给可怜人。
这让吕依依不禁想起某些毒贩,一边赚着带血的钱,一边扮演着大善人给小孩子发糖果,甚至做慈善盖学校,烧香拜佛。
看似割裂感很强,一点也不符合人设。
也许,是这样的人坏事做多了,想寻求一份心安的缘故。
“她们也找过我,我没理她们。”
吕依依说着,择了几根青菜叶,打开水龙头清洗起来。
“为什么?童雯雯不是还和你关系不错吗?还帮你带饭呢。”
“那是因为她家里穷,我经常接济她,所以她才对我示好。”
吕依依淡淡地道。
她分出了自己的饭费去资助,也没能换来那个人的真心。
“玉婵小时候,有一次因为肺炎生病住院,那时候我为了还她爸爸的赌债,身无分文。我去找她们借钱的时候,她们对我避而不见。”
“哦,我记起来了,是不是玉婵八岁的时候。”
张雨珊恍然大悟,她记得那次的医药费是她去医院垫的。
吕依依这些年来和她始终关系不错,虽然生意上的分歧很多,但最后都能谈拢,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人情。
她救过闵玉婵的命,吕依依记得她的好。
“谢谢你啊,特意过来陪我做火锅。”
张雨珊说着,拿起吕依依买来的火锅底料看了看,皱了皱眉。
“怎么是川料?火锅底料还是得看重庆的,重庆火锅才吃着够味。”
“花椒味太浓了,这个番茄汤底挺好的,之前我家松屹给我做过。”
“火锅就是需要花椒和辣椒的麻辣啊,不麻不辣的火锅,吃起来还有什么味?”
张雨珊小声咕哝着,将她买来的牛肉和白叶浸泡在了清水里。
“你家小情人呢?怎么不带过来玩玩?”
“高三的孩子,课很多的,哪有那么多时间。”
吕依依一边说,一边清洗着菌菇和小白菜。
食材全部洗净装碟备份,在桌上摆放整齐。
锅里的火锅底料煮得沸腾,红油和辣椒在滚烫的汤里翻卷,锅里的热气和香味上涌,玻璃窗变得朦胧。
“玉婵小时候,冬天里我经常带她煮火锅的,只是以前穷,只能煮一些大白菜和粉丝,再加些豆腐丸子,连五花肉都舍不得买……”
“有次她跟我说,妈妈,我想吃土豆炖牛肉。我去菜市场看了看牛肉的价,呵呵。”
“最后没办法,煮了一锅土豆。”
“一斤牛肉抵得上我们母女两天的饭钱,买了牛肉,接下来几天就只能吃水煮的挂面。”
吕依依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婵很乖,没有抱怨,就算只有土豆,也吃得很香。”
“你能熬过来,也真是不容易。”
张雨珊微微颔首。
“那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还好有孩子在,要不然我早就去山海关卧轨了。”
吕依依自嘲地笑了笑。
张雨珊闻言,没有来由地羡慕。
吕依依说以前很苦,但她说起自家女儿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许骄傲。
原来有一个孩子,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再苦的生活也能有个盼头。
“依依,让你家松屹认我当个干妈怎么样?我很喜欢这小家伙。”
张雨珊有些期待地看向吕依依。
“你还年轻,去生一个呗。”
吕依依有些不乐意了。
坏女人总惦记着自家的崽,那可不行。
“咋俩怎么生嘛?”
张雨珊娇嗔道。
吕依依冷着脸,斜视了一眼。
张雨珊很识趣地闭嘴了。
电话铃声响起,吕依依接过电话。
“喂,儿子。”
“妈,您今天什么时候回家?我和老爸给你做了喜欢的鱼汤。”
“还要等会儿,你张阿姨是个单身狗,我陪她聊聊。”
吕依依看了一眼对桌的张雨珊,不忘调侃一句。
单身狗这三个字,给张雨珊造成了巨大的暴击。
“嗯,记得早些回家。”
“会的,ua”
吕依依对着手机ua了一口,挂断了电话。
张雨珊看着,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哎呦,我的妈呀,你可真肉麻。”
“吃吧,肉都涮好了。”
吕依依瞪了她一眼,往她碗里夹了几片煮好的牛肉和百叶。
“光吃肉没意思,要不喝点?”
张雨珊说罢,从冰柜里取出了一打陈皮精酿的啤酒。
“我等会要开车回家。”
吕依依连连摇头,只是倒了一杯橙汁。
“没劲。”
张雨珊只觉得一阵扫兴,在那自酌自饮。
房间里的烟火气,慢慢淹没在酒杯涌起的泡沫中。
杯盘狼藉,吕依依将剩下的青菜和肉类用保鲜膜封存好,涮洗着汤锅。
张雨珊回办公室后面休息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依依,看!”
吕依依回过头,只见张雨珊换了一身圣诞装。
帽子、上衣、包臀短裙都是红白相间。
红色尖帽上有一团白色的绒球耷拉着,很是俏皮。
这个女人身上看不到岁月打磨的痕迹,撘配上圣诞服,既不失成熟的风韵,又有些少女的娇俏可爱。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吕依依毫不留情地讥笑着,拿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