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黑暗之中，众多的女真军士仰天怒号，对着头顶两颗巨硕的热汽球疯狂放箭，却于事无补。</p>
青卫，来无影，去无踪，诡谲似鬼迅疾如风。</p>
朱雀将完颜宗翰的人头提在手中，平静的端视。</p>
“完颜宗翰，你我之间，终于有了一个了解。”朱雀淡淡的自言自语，“你杀我全家又霸占我数年之久。你可曾想过，你会有一天死在我的手中？”</p>
玄武与勾陈左右坐在朱雀的身边，二人都负了一些伤，正在相互治疗与包扎。</p>
“你二人伤势如何？”朱雀回身问道。</p>
“死不了。”玄武咧着嘴笑了笑，眼角却在抽搐。他身上至少受了七处伤，还有两枚箭头仍旧留在身体内，暂时没有工具将它们拔出。</p>
“我比他好点。”勾阵用左手与牙齿配合了咬紧一条束在右臂上的布条，将左臂上的一处深可见骨的刀伤暂时止血。</p>
“另一个汽球上的其他人呢？”</p>
“螣蛇殿后伤得比较重。中了不少箭流血极多，左臂手肘以下没了。他是用拳的人，以后估计是要废了。”玄武道，“**负责接应，基本上没有负伤。”</p>
朱雀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是青卫自组建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了。都怨我，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了你们。”</p>
“一己之私？”玄武笑了，“你要这么说，就太看得起自己了。”</p>
“别那么刻薄。”勾陈也笑，顺手各抛给他们二人一袋酒，“朱雀，我们自幼就相识，算来也有十几年了吧？从小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让完颜宗翰去死，我们获得ziyou。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我们一起亲手实现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p>
“你这酒从哪里来的？”</p>
“当然是从完颜宗翰的帐蓬里顺手牵羊弄来的！”</p>
“都那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偷酒？”</p>
“我只知道，如果现在没有酒，我宁愿死在那帐篷里！”</p>
“那就喝！！！”</p>
酒水，漫天洒下。</p>
……</p>
天亮了。</p>
楚天涯登上了海鳅船，准备到北岸看一看。今ri的战况不如昨天那样的激烈，经过一天一夜的惨烈厮杀，宋金两国的将士明显都已疲惫不堪。刘子羽已经下令全军轮换回撤，在临时营地里休整调理。海鳅船不眠不休的往返于两岸，救治伤员输送给养，就像是大军的一条生命线。</p>
楚天涯乘船抵达北岸后，直接找到刘子羽的主营所在。</p>
“主公，你怎么来了？”看到楚天涯到来，刘子羽等将还大吃了一惊。这里可是火线前沿，非但凌乱还十分的危险。</p>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楚天涯微笑道，“别忘了我可是起身行伍的山贼响马，杀人见血这种事情，我不陌生——彦修，情况怎么样？”</p>
“属下正要将许多事情，汇报给主公知道。既然主公来了，那属下就一一面呈。”刘子羽连忙将楚天涯请到了一间相对安静的帐篷里，表情也变得严肃，认真的道，“主公，朱雀得手了！”</p>
楚天涯心头一震，“人呢？”</p>
“主公是问宗翰，还是青卫？”</p>
“别废话，我都想知道！”</p>
“他们全都在这里。”刘子羽大步往旁边一迈，一手将帐篷的侧帘掀开，露出了里面躺着的几个人，还有坐在螣蛇床边的朱雀与**。</p>
看到眼前此景，楚天涯就一个感觉——惨烈。</p>
玄武，勾陈，螣蛇，明显都伤得不轻。</p>
“主公！”看到楚天涯来，青卫等都喜出望外。除了昏迷之中的螣蛇，其他人都惊叫出声。</p>
楚天涯大步迈进去一扬手，“都不必行礼——你们怎么样？”</p>
“我们都无大碍，只是螣蛇……”没有戴面具的朱雀，面露愧sè，“主公，是我的错。我带出去的人，却没有安然的带回来……我愿受惩罚！”</p>
楚天涯双眉紧拧的走到榻边蹲下，看到螣蛇面sè青灰双唇紧闭，俨然已是回天乏术，命在旦夕。玄武与勾陈这两名青卫当中的最强刺客，则是左右躺在一起全身带伤，裹得像棕子一样血肉模糊。</p>
“不怪你。”楚天涯的声音很低沉，“在这种情况下要去行刺，本来就没有多大成功的可能。不要想行刺的事情了，完颜宗翰会有他应得的报应。你们马上跟我一起回北岸治伤吧！”</p>
众青卫面面相覻，朱雀从旁边提起一个木匣子，“主公，宗翰的人头，已经在这里了！”</p>
楚天涯惶然一怔回过神来，“什么？”</p>
“主公请看！”</p>
朱雀打开了匣子，里面果然盛着宗翰的人头！</p>
“这就是完颜宗翰……”虽是多次交手，但楚天涯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宗翰。没想到，却是见到的一颗离了项上的人头！</p>
“是他。”朱雀淡淡的道，“化成灰，我也认得。”</p>
楚天涯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露出多少，朱雀等人预料之中的惊喜神sè，只是淡淡的道，“成功了，当然是最好。更重要的是，你们还能回到我的身边——马上走吧，乘船回北岸。那里有官家带来的御医，我叫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你们治好伤！”</p>
“主公，螣蛇不行了！”**突然道。</p>
众人急忙一起围到了螣蛇身边。</p>
螣蛇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站笑容，眼睛居然发亮，明显就是回光返照了。</p>
“螣蛇！”楚天涯大叫一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p>
螣蛇瞪大了眼睛，瞳孔在不断放大，死盯着楚天涯。翕张着嘴，想说话，挤不出声音来。</p>
楚天涯只好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总算听到零碎的一些话语。</p>
“主公……青卫不辱使命，带回了宗翰的人头！”</p>
“螣蛇，死而无憾！”</p>
“若有来世……再、再追随……主公！”</p>
最后一声“主公”，是直接从螣蛇的喉间喷出的。和这最后一口气喷出来的，还有他喉间的一股黑血。</p>
然后，螣蛇就直挺挺的倒在了榻上，一动不动了。</p>
没有人号叫，没有人痛哭，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螣蛇，忧伤与遗憾，都从眼神之中静静的流露。</p>
“主公，他走了。”朱雀轻声道，“他走得很安静，很满足。”</p>
“厚葬。你回去后，与老爷子一起安排。”楚天涯将螣蛇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说道，“人死如灯灭，他还没有跟着我过几天好ri子，就什么都带不走，也留不下了。螣蛇早年曾经成过家，有儿子有婆娘，只是失散了。去想办法把他们找来吧，能照顾的话，就都接到洛阳来照顾。”</p>
“是……”</p>
稍后楚天涯叫来汤盎，让他安排一些人将朱雀等人先送到北岸去。然后他自己仍是留了下来，详细了解北岸的战况。</p>
不难想像，完颜宗翰一死，势必导致女真大军的巨大恐慌。原本在此之前，女真主营这里就已是面临崩溃，刘子羽命两员大将王荀与马扩各率马步军兵十万余，在数十里主战场上对女真人展开了分割剿杀，进行得十分成功。</p>
到现在为止，大面积的战斗几乎已经很难看到，战败的女真人开始四下逃蹿，化作了零星的散兵游勇分布在北岸近百里的地带。王荀与马扩正在组织人马，全力进行追剿，并且有意识的用拉网式的搜索清扫方式，将战线往谷神与宗翰那边移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