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不算骨,阎罗不是佛。
陈玉知碎念一句后独自走入人群中,瞧见狼狈之人后心砰砰跳了几下,这场景似曾相识却又恍如隔世。
他犹记当年青萝在自己怀中离去时的心情,此时对方的眼神便如同在无字墓碑前的自己,欲求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一夜愁白头,唏嘘双眸犹凄苦,难迎东风上琼楼。
中年男子看似疯癫,陈玉知却不敢苟同,说出这一句难慰众生苦之人若是疯子,那这世间还有清醒之人?精神奔溃多与情字有关。他若真待钱财如命,又怎会散尽家财只求一株冰肌阎罗?
“生生死死难匿避,谁人能如万年龟?哈哈哈……冰肌阎罗到底在哪里!”
这疯子仰天长啸,却忽然瞧见一张俊逸脸颊,青衫与碎布条在春风中平淡如水,他见中年男子直愣愣瞧着自己,忽而咧嘴一笑!对方的神情就像从前大柳枝巷中的贫苦孩童一般,自从与余杭一同在巷中布施之后,他们眸中才多出了些许希望。
“你要冰肌阎罗作甚?”
披头散发之人颤抖站起,污浊双手紧紧搭在了青衫肩头,语无伦次道:“翌儿……我要冰肌阎罗,我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你快把冰肌阎罗交出来!”
陈玉知瞥了瞥肩膀,瞧见青衫污浊一片,顿时有些不悦之色,毕竟自己有那么些许洁癖,实在不喜欢被人弄脏了衣衫。他一拳击在了中年人腹部,直接将他打翻在地,怒道:“男子汉这般疯疯癫癫算什么?若想求药救人就去想办法,就算天塌下来又能如何?我没有冰肌阎罗,但你若能清醒一点,兴许小爷能替你将之夺回!”
青衫一拳击出,围观之人纷纷议论其人品低劣,居然欺负一个疯癫之人,许多冷嘲热讽愈发强烈,而小公子与李溪扬等人也有些诧异,陈玉知可不是那种会落井下石之人,此拳在他们眼中颇有含义,白衣女子碎道:“这家伙又打算做什么?”
陈玉知一拳并未出力,中年男子咬牙从地上爬起,神色哪还有方才的疯癫?他两手掀开掩面乱发,问道:“此话当真?”
“翌儿是谁?”
此时一众人都挤到了人前,听他言道:“翌儿是陪我白手起家的糟糠之妻,她的岁数要比我小上一些……从前我无能没用,让她受了许多苦难,兴许病根便是在那时候留下的,如今她身患重疾鲜有睁眼之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下雨天有处陋室遮雨就算幸福,有人做饭、有人等候,这般简单的仅剩下柴米油盐的日子,便是我最向往的人间烟火!我害怕她会先我一步离去便散尽家财求得一株冰肌阎罗,谁知到了南荒却被人给劫了去,是我没用,是我眼睁睁瞧着他们离去却不敢还手,是我害了翌儿!”
中年男子一巴掌狠狠扇向自己,却在中途被陈玉知拦下,青衫虽显单薄却如磐石般不动如山,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陈玉知无奈摇头,却也能够体谅他的心情,倘若当初有人能救青萝,就算要自己下跪或是更为不堪,他亦不会眨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