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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p>
似乎随着渐渐适应，楚夜身体的无力渐渐有些恢复，逐渐可以小幅度的挪动身体了。他急切地点头，不料慕雪朝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儿，气鼓鼓地道：“就不告诉你！”</p>
“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接连不断，楚夜左手费力地抬到胸口捂住，一边儿的小瀑布唰唰地落着，似乎在嘲笑他。</p>
慕雪忽然按住他的胸膛，恰巧按在那五个圆疤之上，另一手轻轻抚向他左臂的三道爪痕，待他咳嗽渐止，轻声问道：“这些，一定很痛吧……”</p>
楚夜并不怪她，笑着摇了摇头：“早已不疼了，这些疤对我来说很有意义。”</p>
慕雪轻轻抚动着，抚得楚夜痒起一身儿鸡皮疙瘩，他只能心中苦笑，暗暗坚持，不敢多话，却听慕雪低声道：“这些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告诉我，好吗？”</p>
不知为什么，楚夜总觉得身边的这名女子似乎是最懂自己的，魂戒联系着与她的相遇，家变之后若是没有她，自己或许已经在愚昧中身亡了。</p>
他抬起左手放到眼前，看着魂戒少许，喃喃般地说道：“一切，都是从这枚戒指开始的……”</p>
楚夜的述说很漫长，他将自己的经历一点不少的说了出来，没有做任何保留，似乎对着身边的女子，他无法隐瞒任何东西。如今的他已经想通了很多事，对于许多伤心之事，同样可以较为平静地讲述出来，不会再因此萎靡不振。</p>
然而，这番述说却是让他心中叫苦不已，不是因为所说之事，而是因为慕雪的反应。</p>
当慕雪听到魂戒的秘密以及给楚夜带来的痛苦时，她很后悔，很心痛；当她听到楚家族人对楚夜的所作所为时，她很气忿，很怨恨；当她听到楚夜说出与樊菲儿、轩辕晓晓以及仇璧的相遇，尤其是在听到楚夜说出与樊菲儿在一个漆黑夜晚于聚元山温泉偶遇时的模糊语气，她狠狠地捶了楚夜胸口不知多少下，真把楚夜疼得差点咳出血来；当她听到楚家之变以及月夕的痛苦表情时，她很难过，很伤心；当她听到楚夜为了寻找她而到各个城市游历，她很欣喜，很幸福。</p>
许久之后，慕雪终于明白了眼前这名男子的一切，她的神色渐渐有些低迷。</p>
这副表情楚夜似乎有过记忆，当年在逢雪山分别之时，他在慕雪的脸上曾经看到过这副表情。结合种种因素考虑少许，楚夜突然认真地问道：“你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找了那么多城市都没有听到过慕家的消息？为何你会突然跟着弥家的人出现在天都？”</p>
慕雪的身微微一颤，稍稍抬头看向他，声音低迷地道：“我能相信你吗？”</p>
楚夜郑重地点了点头，表情极为严肃。</p>
慕雪眸中顿时晶莹四起，但强忍住没有落下，她再次轻轻趴在了那坚实的胸膛之上，似乎只有在这儿才有勇气说出那些事：“我们慕家是传承了上千年的隐世炼丹世家，居住在一处隐蔽的深谷之中，全族致力于炼丹之术，并不特别注重修为的提升。所以族内几乎人人都会炼丹，而且丹药众多，十分富足，可光靠丹药不足以让整族人生存，所以偶尔会派遣族人出谷以丹药换取其他物品。然而，出谷之人数量很少，即使在外行走也是隐姓埋名，因为我们知道一旦将家族之事暴露，家族没有能力保护好那些财富。”</p>
“我爹是族长之弟，我娘……我娘的美貌与炼丹资质在族中皆是第一，他们很爱我，自小就对我百般呵护。”说到娘时，慕雪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一年，是我六岁的时候，我从回谷的族人口中听到了许多许多外界的传闻，我听说大陆很大很大，有正道、魔道以及许许多多的家族与宗派。从小我就没有离开过深谷，也不被允许出谷，我很想出去看看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很想很想……”</p>
“同年，家族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我娘亲炼制出了家族史上第一枚四品破元丹！此丹可以提高突破至聚元阶别时的成功几率，虽然族中无人达到元虚巅峰，暂时没人可以服用，但全族仍然因此欢庆，举办了炼丹大会！而我在炼丹大会上一鸣惊人，因六岁就能成功炼出一品丹药而被全族人视为百年一遇的炼丹奇才，大家都说我继承了娘亲的炼丹资质，我很开心，我爹娘也很开心。娘亲因此想给我一些奖励，我就背着爹偷偷求娘带我出谷去玩儿，娘起初不同意，但始终没有拗过我，答应带我到深谷出口附近走走，虽说不能真正见到外面的世界，但我已经十分开心了。”</p>
“然而……”说到这里，楚夜见到慕雪的脸色有了一瞬的苍白，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就听她继续述道：“娘带着我游玩，却发现一个老人倒在林间，那人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p>
“娘想视而不见，可我却天真无知，执意要娘救他，最终娘亲还是拗不过我，将那老人偷偷带回了深谷，安置在一间柴房之中救治。”慕雪呼吸稍稍有些急促：“有着我慕家的疗伤丹药，那老人的伤势逐渐好转，他醒来后我就经常去找他，因为我知道他是来自外界的人，一定知道更多外界的新鲜事情。”</p>
“老人似乎对我很好，无论我问什么他都会告诉我听，让我了解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了老人是元虚巅峰的修为，他是被仇人追杀才会重伤倒在林间，我还知道了他是正道修元家族之人，而正道就是要执天道，行正义。”说到这里，楚夜突然感觉被慕雪按着的手臂微微一紧，就听她缓缓说道：“疗伤期间，娘亲来过几次，那老人每次见到娘亲的时候都很客气，可我无意间发现他看向娘亲的眼神有些奇怪，只是当时我没有多想，也没有在意。后来，老人问了我很多家族的事情，我心想他都告诉了我那么多外界之事，于是就把我知道的也都告诉了他。”</p>
“几个月后，老人的伤彻底好了，那一天我本要送他去深谷出口，可他却说要当面感谢我娘亲，让我带他去见娘亲。我没有多想，带他去了我家，爹那天去了族长处办事，家里只有娘一个人在。老人说让我在屋外等他，他要单独向娘道谢，我听了他的话，结果一等就是几个时辰。”</p>
“后来，天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黑云，密密麻麻将整个深谷高空全部覆盖，我听到一道巨响，是我娘屋子的屋顶爆开了，我看到老人背后长出一对巨大的火红翅膀，他竟然从那里飞向了高空，与黑云上落下的恐怖红雷对抗起来！”慕雪神色露出后悔至极的表情：“我急忙跑进娘亲屋子去看，却发现娘亲倒在地上，身上什么衣服都没穿，喉咙上有被掐过的指印！无论我怎么摇，无论我怎么唤，她都没有醒来，我真的不懂，不懂娘为什么不醒，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p>
楚夜眼神渐渐带起凌厉，就听慕雪道：“没有多久，我听到整个深谷到处都是喊声，那些喊声凄厉而悲惨，那一句句救命，一句句血一般的话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那天之后，我们慕家的命运就改变了，整个家族成为了弥家的附属，我们的作用就是替弥家炼制丹药，被安排的命运就是世代为弥家付出一切……弥家族人的资质的确很高，有了我们慕家的丹药，他们很快就崛起了，成为了全大陆正道四个超大家族之一，而我跟娘当初救的那个老人，正是弥家如今的老祖，弥田！”</p>
“弥田……”楚夜的眼睛微微一眯，内心怒火升腾！</p>
“爹伤心了很久很久，后来为了好好照顾我，他才终于振作起来。我知道娘亲死了，但我不知道娘亲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全身不穿衣服，我偷偷查了很多书籍，最终终于明白了一切……”慕雪银牙紧紧的咬着，似乎恨之入骨：“我很后悔，很茫然，我害怕至极的将事情全部告诉了爹，爹听了气急攻心，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第一次打了我一巴掌，不知为何，我心中却觉得有些解脱。然而，爹打完之后竟紧紧抱住了我，他没有真的怪我，也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族中任何人，他替我隐瞒了秘密，此后依然对我百般爱护……”</p>
慕雪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按捺不住，簌簌而落：“但我自己知道，我是家族的罪人，我不想就这样永远害了家族，所以每次我爹被弥家强行找去炼丹时，我都会求我爹带我出谷。我想如果替家族找到强大的宝物，或许可以因此改变家族的命运……在我八岁那一年，我跟着爹路过一间客栈，我听客栈里的人说逢雪山上有宝物，于是瞒着爹偷偷上了山，在那里，我遇见了你……”</p>
洞内轻轻的低泣与潺潺的流水相称着，楚夜的手臂仍然无力，但却拚尽力气抱住了她，将他拥在怀间，任她的泪水打湿胸膛……</p>
没有多久，慕雪轻轻拭去了泪，气息竟渐渐平静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