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众人的目送下渐渐远去,许多侍从热切的盯着罗洛意气风的背影,藏不住眼底灼灼的艳羡和渴望。
罗洛的事情仿佛长了翅膀,很快便在营地内部传开,对于他的扶正人们基本没啥闲话,这全在意料之中,唯一让大家议论的,是罗洛被册封为骑士的度乎惯例的迅。
他仅仅跟了公爵大人两年,便达成了一个普通侍从几乎一辈子都难以实现的身份跨越,就算是个小贵族的子弟,想获得骑士头衔,必须经过从小的不断学习训练和效忠领主的青睐,或者某种上帝赐予的机缘巧合,即使这样,为了负担册封仪式和购置装备的费用,他也得苦苦积攒多年方可随遂心愿。
侍从中直到老死都未能攒足费用的大有人在,他们带着美好的憧憬升入幻想中的天堂,却未能得到应有的礼遇。
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营中士兵刚刚做好热气腾腾的晚饭,与此同时传令骑士的马蹄哒哒响起,他带回前线胜利的捷报,也让我提心吊胆的神经放松下来。
二十名骑士对五十名士兵!
我脑海里依旧做着人数上简单的换算法则,忘记在这武力至上的中世纪,一名骑士的威力远单人单骑的传统印象,甚至比肩后世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绝对主导战争走向的巅峰存在。
骑士像一匹敏捷的豹子,轻松从马背上跳下来,带着满身的仆仆风尘,声音洪亮的汇报着:“公爵大人,我们已经夺取科利科的控制权,守军悉数投降,镇民莫不望风而从,罗洛命我回来报信,请您移住城内舒适的居所。”
“这么快?可我肉干还没嚼完呢!”
一边吃惊的说着,我一面把肉干撕成小条丢到肉汤里泡软,好就着干巴巴的面包填饱肚子。
“既然镇子拿下来了,时间还不有的是,来,坐下喝碗汤慢慢唠嗑。”
这名骑士是我的内府骑士,对公爵大人平易近人的行事作风比较了解,也不虚与委蛇的托辞,直接扯过椅子挨着坐下,捧过侍从新盛的热汤便狼吞虎咽的灌着,可见他一路确实饿坏了。
“守备科利科的洋葱骑士名叫埃斯波西托,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遇见伪王阿杜因之前,一直好勇斗狠投机倒把,靠走私商品为生,据说他绑架了落魄的阿杜因要勒索赎金,不知怎么被对方花言巧语感化,决定抛弃一切跟着如丧家之犬的阿杜因干,在众叛亲离食不果腹的悲惨时刻也不离开自己的主子,所以很受阿杜因的信任,将出身卑贱的他提拔为席骑士。”
内府骑士嘶嘶呼呼的哈着凉气,着急喝下去的热汤终于大淫威,在肠胃里翻江倒海。
“城中的士兵现打着奈梅亨旗帜的军队顿时慌了神,更让他们魂不守舍的,来者全是顶盔贯甲的骑士,那帮胆小鬼从一开始便放弃抵抗,只有埃斯波西托坚守不退,可惜大势已去,手下的士兵纷纷逃散,他独自一人被我们团团围住,处于险境脸上却无所畏惧,罗洛感动于对手的骑士风度,同意和他进行公平的一对一单挑,失败者必须放弃科利科的控制权,洋葱骑士答应了决斗条件。”
“然后呢?罗洛轻松获胜?”我追问道。
“洋葱骑士以前毕竟只是个走私贩子,他的剑术压根及不上罗洛的皮毛,不消两个回合就落败。”
内府骑士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膀:“埃斯波西托信守自己的诺言,宣布放弃科利科,作为对他骑士风度的敬佩和尊重,罗洛也赦免他的死罪,让其携带武器体面地离开。”
“放他走了?!”我讶异的惊叫着。
内府骑士不明就里的挠着后脑勺,呆呆的点点头:“对,那是他应得的。”
我:“……”
科利科的秀丽风光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后世成为阿尔卑斯山麓著名的避暑胜地,这里的湖光山色简直是天使遗落凡间的珍宝,不可多得的尘世天堂。
虚弱的战士得以在其中慢慢将息身体,瘦骨嶙峋的战马同样重新恢复漂亮健美的身形,美中不足的是花了太久的时间,等全军战斗力回升到七七八八,盘踞在米兰的伪王阿杜因也彻底探查清楚奈梅亨的行踪,实施突然打击的最佳时机遗憾的错过了。
“等这一切结束以后回到奈梅亨,我便赐予你同身份相当的封地,不过现在还得在身边伺候着,我不太习惯其他人,或者说信任,我的骑士。”
沐浴着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裹挟潮湿气息而来的轻风,我惬意的闭上眼睛感受流质熨帖的抚摸皮肤,完成使命的罗洛依旧担任席侍从,正在整理晾干的衬衣。
“我们一家人都是您最忠实的奴仆,大人,我们的命运都是因着您的照顾和提携而改变的。”
罗洛把折到一半的衬衣搭在胳膊上,动情的回答:“我愿意在您身边兢兢业业的伺候一辈子。”
我转过身看着忠心耿耿的侍从,放下手中的酒杯,提着吊在肚子上的腰带对他说:
“细心的仆人很容易培养,但让人放心的亲信却不容易得到,奈梅亨的摊子越铺越大,我一个人没办法长袖善舞的照应周全,总需要些信得过的人帮助自己镇守四方,汉斯、公牛、科勒和你。未来都将是列土封疆的一方诸侯,就好像月亮周围闪耀的明星,齐心协力的拱卫奈梅亨的安全。我的安全,明白吗?”
罗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我眼神的示意下继续忙着折叠衬衣,湖面碧蓝的颜色忽然一暗,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山巅飘来的大朵云彩,正好遮挡住太阳的光芒,我忧心忡忡的审视越积越大的乌云,祈祷着暴风雨不要到来。
人的力量毕竟渺小,祈祷也无非是欺骗自己的某种方式,该来的总要来,比如这场如约而至的暴风雨,比如被浇得狼狈不堪的伪王阿杜因的军队,他们如同刚扔进甩干桶的新洗衣物,湿漉漉的带着水珠和洗衣粉残渍。
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湖面坦荡如镜,一丝水纹都没有泛起,仿佛刚才的激昂只是偶露峥嵘的癫狂,此刻的温婉才是它应有的恬静模样。
山巅下坠的气流混杂冰雪和泥土的芬芳,枝条水珠尤挂的花草树木干干净净扎根大地,挺直腰杆迎接重出阳光的洗礼,景色美得让人难以置信。
太阳出来后气温明显回升,天地间又燥热起来,被雨水浸湿的奈梅亨战旗软塌塌的贴着旗杆,无精打采的像是刚睡醒般慵懒,我踩着城堡泥地里的积水爬到木头墙垛上,手搭凉棚观望对面伪王的军阵。
“阿杜因这次还真是倾巢而出啊!”
我啧啧的感叹着,眯起眼睛防止刺目的光线灼伤瞳孔,意大利的骄阳的确厉害,怪不得人人都喜欢来这里晒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从湖对岸一直延伸到河边,他的军队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