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比乌斯意外我的爽快,略微挑挑眉毛但稍纵即逝,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精雕细琢的矜持和严肃,不卑不亢得体大方,我总结性的归纳为八个字,除了急躁的性格,维比乌斯简直是个完美的外交官,可惜性格往往决定成败。
“意大利属于罗马人,一直都是,而罗马则是我们心尖上永远颤动的脉搏,没有罗马,罗马便不是罗马。”
我听着他绕口令般吐出的单词,差点把自己绕进去,好不容易才弄懂他所要表达的核心思想。
“不行,罗马是帝国王冠上最闪耀的那颗明珠,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步,您在逼我走向悬崖!”
我挥着拳头以加强语气:“您不是要找共同点么?确定不是在找茬?您别忘了,帝国皇帝是教皇加冕的西方帝国继任者,以及基督教的保护人,这点你们的皇帝也承认过,我们也是罗马,我们更需要罗马。”
“您别太激动,在愤怒之前,请先考虑考虑自身的处境,愤怒是魔鬼骗人的迷药,它只会把纯洁的羔羊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维比乌斯又露出那狡黠的笑容,活像只挤眉弄眼的老狐狸,油光锃亮的脑门显得越夺目。
“假如我答应您的条件,司令官大人,那可真的饮下魔鬼的迷魂药跌入地狱了!”
被脑门逗得有些回神的我答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您非要跟我合作,或者说我有什么资格同您,以及您身后的皇帝合作?”
我摸着微微干的嘴角,没等他开口继续说:“让我猜猜看,是什么使您了慈悲,没轻易地把我碾碎,您刚才是这么说的吧?别用上帝的旨意来蒙混过关,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维比乌斯额头的青筋明显跳了一下,这细小的情绪变化,顿时被我准确的收入眼底,他冷冷地说道:“您让我感到不耐烦了,公爵大人。”
“等等,我就快接近答案了,到时候您有的是时间不耐烦,让我好好想想,您也说应该仔细考虑考虑,不是吗?”
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仍旧自顾自的碎碎念:“啊,我明白了……差点上当了,狡猾的罗马人,你没有那么多军队,请原谅我没有使用敬语,因为这样能让彼此将对方当朋友,你没有那么多军队,罗马人,所以需要一个合作者,一个可以帮你达到目的的伙伴,谁把教皇霓下的秘密透露给你的?”
“别随便揣测你不知道的秘密,尤其是在双方还没有成为之前,这很危险。”
维比乌斯敲敲腰间的长剑,投给我涵义太深的眼神:“你难道没问问自己的斥候吗?他们可亲眼目睹过罗马士兵整齐的军容,有些东西无法造假,公爵大人,实力就是实力,很遗憾,你的猜测不成立。”
“你的剑看起来不错,在君士坦丁堡打造的?用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大马士革钢?”我顾左右而言他的指着维比乌斯悬在腰间的长剑,它套在一个漂亮镶有碎宝石和花纹的剑鞘里,更像件精美的艺术品而非杀人利器。
“我的剑?”
维比乌斯不明就里的握住剑柄:“恐怕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吧,公爵大人。”
“看看我的剑。”
我顺手解下长剑的索套,把这柄莱昂纳多托人,从花重金威尼斯打造的饮血之物斜搭在肩头,它朴实且毫无装饰的十字护手,因为长时间的抓握而显得暗无光泽,但见识过威力的人都知道,藏在熟牛皮剑鞘里的宝剑有多么锋利,不过遗憾的是,这些人都已血祭剑灵。
“正宗的威尼斯钢,花费足足两百枚金币,没错,就是你们罗马人的金索里德,通行天下的硬家伙,这柄剑由整个意大利最优秀的铸剑大师亲自熔铸,前前后后历时八天,据说当时连熔铁的坩埚都烧化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维比乌斯将目光从我正眉飞色舞形容的长剑上收回来,严肃的说道:“上帝啊,请直说好吗?”
“直说?哦,当然,我同样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猛地把长剑半抽出鞘,隐现钢纹的剑身散出凛冽的杀气,这是无数刀下亡魂的怨诉和哭泣,我扫视以为有危险而冲过来护驾的圣甲骑兵,绽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不如我们打一架吧?看看意大利的剑和君士坦丁堡的剑哪个更厉害,别忘了,这两地可都是罗马。”
“你在威胁我?你在威胁一位罗马军团的司令官?”
维比乌斯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孔,像个漏气的篮球内胆,微微下勾的鼻尖随身体的律动而颤抖着,仿佛电影里被蓝精灵们玩坏的格格巫。
“我给予你符合身份的尊重,可换来的却是轻薄与嘲弄,这是任何一位贵族都难以容忍的耻辱!”
我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盛怒之下的表演,有些欣赏起这个罗马人的演技,看来他并不像开始时那么简单的一根筋,难怪能登上军团司令的高位。
我表面维持着刻板的严肃,心里却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来打我啊,罗马人,拔出你的剑,来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难道让我蒙中了吗?”
生气的维比乌斯,浑身笼罩在强大的神秘气场中,那股可以明显感觉到的彪悍杀气,绝不仅仅依靠炉火纯青的演技,如果没真正见识过烽火硝烟的战场和你死我活的腥风血雨,一个人不可能被塑造的这么强悍。
有头脑的司令官将是个难以对付的敌人,我对自己说,文武双全,可惜缺乏政治家的耐心。
“你不要一再挑衅我忍耐的底线,公爵大人,罗马的军队能把你撕碎,跟掰碎一块干面包没啥两样,明白吗?”罗马人的脑门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摇晃着竟然现出彩虹的颜色。
生气的光头佬真是难得一遇的奇景,我心里已经乐得炸开花,但表情还必须保持在扑克牌似的死板,眉毛上挑、嘴角下兜、刻薄的三角眼,简直令人讨厌的不能再讨厌了,我一边猜着自己此刻的表情,一边下了个准确的定义。
罗马人真的气疯了,我甚至怀疑他下一秒,便会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剑,将面前这个欠揍的法兰克人剁成肉泥。
我当然相信他有这样的力量和能力,还在硬撑着么,光头佬?我学着史上著名投机客冯獾的样子,用手指敲着长剑,就差也吆喝一句长铗归来乎!食无鱼来塑造自己流里流气的造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