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子!瞧见那尖顶的塔楼没?传说罗马时代有对偷情的狗男女被家里堵个正着,没办法从上面跳下来摔的稀巴烂,有意思的是,本有旧怨的两家竟因此冰释前嫌,你说死得多不值!”
金发、瘦脸、山羊胡,同我并辔而行的诺曼人像个算命忽悠人的半仙,更可笑的是他奇怪的嗓音,说着说着似乎快唱起来。
“你是个哑巴吗,小子?啧啧,看门狗真的不会说人话……”
“你要是再这么无礼,我很难保证控制得了自己的愤怒。”
我冷冰冰的回答:“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波洛克,但不要叫小子,清楚了?”
“波洛克?啧啧,贵族啊贵族!”
他夸张的做着鬼脸,嘴里总发出啧啧的口头禅:
“唔,让我想想……石头人,叫你这个怎么样?男子汉得有个响亮的绰号,法兰克软蛋才指名道姓呢。”
遗憾啊,我就是你说的法兰克软蛋,在心底默默讽刺着,我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
“巡防需要去几个地方?”
啧啧鬼惊讶的瞪大眼睛,仿佛听见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天啊,你真的是第一天参军吗?还是胖厨娘的内裤迷得你神魂颠倒?巡防巡防,当然要去所有地方。”
他眉飞色舞的张开双臂,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冰天雪地到酷热沙漠,哈哈!”
诺曼人自以为得计的笑了:“你信了!你信了!单纯的孩子呦,啧啧……”
算了,在他嘴里套不出啥有用的东西,我把头扭到另一边,秋收过后的田野光秃秃的,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不死心的希望找点漏掉的麦粒果腹,可惜比它们还饿的农民早已颗粒归仓,连个麦麸都没剩下。
“停止前进!”
兵长嗓音洪亮的喝止住马队,众人收住战马,热得大汗淋漓,对面的市镇打开城门,欢迎巡防者们的到来。
“布萨拉布萨拉,热情似火的布萨拉。”
啧啧鬼依旧不依不饶的喋喋不休,绝对话痨转世:
“石头人,布萨拉的蜂蜜酒会让你舌头打结的,那味道,啧啧!”
我两眼一翻,又来了……
布萨拉守军的驻防大营是某个乡间土豪的房子,说是土豪,其实不过比穷人家多了一圈围墙而已,均为地中海地区常见的平顶石灰白建筑,诺曼人来了后,房子的主人神秘失踪,他的家也顺理成章的当做军营。
按照惯例,从出发的巡防队,一般会在晌午前到达此地,简单用餐后稍事休息再赶往下个地点,所以驻防军早备下了丰盛的饭食,等待每十天来这打次秋风的大爷们,豆饭、柠檬烤山羊、无花果、油橄榄和当地特产的蜂蜜酒,啧啧鬼来的一路上嘴没闲着,对难得改善伙食的机会期待不已。
走形式的大概清点下驻军人数以及施放狼烟用的干粪储备情况,雷耶克点头表示满意,实际自伪王阿杜因与维罗纳的叛军被奈梅亨消灭以后,布萨拉的防守压力大为减轻,哪怕现在勃艮第公爵同诺曼底的态度极不友好,但好在隔着相当远。
“我有个在奥斯塔站岗的哥们,天天紧张地都拉不出屎来,跑草稞子里蹲坑没准就让狐狸一样狡猾的勃艮第人捅了,啧啧!”
刚坐上饭桌,啧啧鬼非常不应景的开着玩笑,我盯住面前干黄干黄的豆饭犹豫半天,依旧无法下口。
驻军长官陪着雷耶克坐于上首,两人有说有笑的碰杯聊天,看起来应该熟识关系不错。
“诺曼兄弟们,大家共同干一杯!”
驻军长官的提议得到所有人的热烈响应,就连不苟言笑的矮个兵长,也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脖子把酒杯撞上去。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便宴的气氛达到高chao。
“啧啧,我说兄弟,怎么不见了每次都有的蜂蜜熏鸡?”几杯猫尿下肚,本就活跃的啧啧鬼再控制不住,马上抢着接话。
“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马舌头,上帝啊,下次让他用舌头勒死自己吧!”驻军长官比划着上吊的样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马舌头不甘示弱的回应道:“我的舌头是够长,长到可以方便两个人上吊,咋样,有兴趣一起来吗,湿裤裆?”
他故意拖长湿裤裆几个词,又让大家哄笑不止。
被揭了短的驻军长官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转换话题:“那个……我倒是想上蜂蜜熏鸡,可惜镇子里的鸡抓光了,现在别说鸡,连鸡毛都不剩几根……柠檬烤山羊也挺好的,吃起来更香!”
“没有了?怎么会!”
马舌头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啧啧,该不是你怕出血,全藏着自己吃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带领左右人起哄,诺曼战士们借着酒劲狂拍桌子,震得杯盘东倒西歪。
“真的真的!”
好不容易让大家忘了湿裤裆的糗事,驻军长官巴不得他们闹得欢腾。
“在你们之前,公爵大人的车队来过,百十号人马的吃喝张罗下来,我们的库存全空了。”
他加重语气摊开双手:“全没了!”
一提到理查公爵,无法无天的众人立刻消停不少,诺曼人虽然豪放粗陋,但基本的长幼尊卑关系还是明白的。
“好了,抓紧吃饭,去下一站要赶好长的路呢。”
雷耶克适时发话,终止了餐桌刚才的混乱。
我动手撕下烤山羊胸脯的一块好肉,正琢磨着如何落口,马舌头在旁边小声嘀咕:“公爵大人的车队搞得神神秘秘,太阳没出来就急匆匆动身,还吃光了我的蜂蜜烤鸡,啧啧,该不会真的要和勃艮第人打仗了吧?”
他对面一个当地驻军的士兵,将嘴里嚼不烂的脆骨吐出来,压着嗓子说:“车队里有架马车,车上好像有人,不过从没见他下来,餐品都是派专人送进去,隔一会里面再把空餐盘放在门口撤走,满盆子的鸡骨头,肯定不止一个人吃。”
“没错,后半夜我起床撒尿,马厩那边不少公爵亲兵……”
另一个人加入讨论,他是我们一起来的战士,说道公爵亲兵时尴尬的瞅了我两眼,马舌头悠哉吸着骨髓:“放心,自己人啦。”
后者冲我点点头接着说:“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备马套车,似乎不想弄出太大动静,要说公爵大人出行不该这么小心翼翼啊……”
战士没说完,话头让负责掌旗的壮汉抢去,我记得大家喊他大象腿。
“上车的那个人看到了没?”
听众懵懂的摇头和翘首以待的期盼令大象腿十分得意,他晃了晃油汪汪的手指,故弄玄虚的像个搬弄是非的小报狗仔。
“全身罩在黑袍里,是男是女也看不清,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