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示弱的衰样让少年很满意,他习惯了挑挑眉毛旁人就吓得屁滚尿流的威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婆婆妈妈的废话,快滚快滚!”少年骂骂咧咧的摆摆手,得意的瞅向下一个猎物。
按照他们的速度,不消一顿饭的功夫,原本拥挤在门外的商队便一一鱼贯而入,通过马蒂尼的关口,士兵面前装钱的口袋也随之越来越鼓,估计今天收入不错,眼睛笑得都快没了。
“哈哈,一会的酒我请,谁都别抢!”布吕尼陪着终于露出笑脸的几个兵痞,不遗余力的套近乎。
穿过简易的栈桥,再往里走便是马蒂尼小镇的核心区域,发源于山顶的泉水汇入石砌的池子,供给全城人生活所需,围绕池子周围开着几家不大的旅舍和酒馆,茅檐低小、门厅破败,相当不上档次,正好说明当地贸易的萧条,要不是赶上北面大战的机会救着,十有八九会关门大吉。
我慢悠悠踱步子,看似闲逛却有心观察着小镇的兵力部署,门口四个、门内六个、水池边调戏洗衣服的妇女三个、酒馆外面醉醺醺晒太阳两个、街上游手好闲瞎溜达四个……
七七八八的算起来,最多二十人的配置。
“先找个地方落脚,注意留心他们的换防时间,摸清情况后晚饭前碰个头。”
我冲欧文挑挑眉毛,后者心领神会的带几个人走开,装作要去街上做买卖。
“让开,让开,男爵大人来了,都让开!”
几个身材强壮的亲兵拳打脚踢的推开人群,护着一位披挂半身锁甲的骑马贵族走来,肌肉怪、络腮胡、旧伤疤,我同欧文对视一眼,基本和他曾介绍过的莱芒男爵奥托对上了号。
马背上的男子睨视左右要么仓惶躲避要么恭顺行礼的众人,志得意满的咧嘴笑了,而他的亲兵则愈发蛮横的开道,腿脚不便的老人被粗鲁推倒、抱婴儿的妇女哄着怀里嚎啕大哭的孩子,总而言之,男爵大人出行的排场和阵仗活像个横行乡里的街头霸王,搞得处处鸡飞狗跳。
“大人,大人!”
布吕尼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摩肩接踵的乱丛中依然只能看到他高举的双手,奥托男爵皱着眉,似乎很不满意有人打断自己的巡视。
“男爵大人!男爵大人!”
叫魂般的吼声不绝于耳,老骗子穿过人群,迎面撞上肌肉结实的亲兵直接弹飞,摔个滑稽的大马趴,不过这也让奥托男爵瞅清了喊话的是谁,眼角立刻扯得老高,两个亲兵各拎布吕尼的一条胳膊,将他拖到主子面前。
“上帝所祝福的世间最伟大的骑士、莱芒至高无上的领主、吟游诗人个个赞颂的英雄,我亲爱的男爵大人,您又俊朗英武了不少!”
金舌头搜肠刮肚的整出一堆肉麻到极致的词汇,腰杆弯得差点扎进泥里。
“您知道我日夜祈祷上帝了多久,只为再睹这独一无二的真正骑士的英姿吗?”
他小心地察言观色,小眼睛转得滴溜滴流:“生命的每时每刻,呼吸的每分每秒都不能停止,哦,上帝啊!”
“得了得了,就你嘴甜。”
奥托男爵被捧得舒服,故作高冷的回话,其实语气中掩不住的骄傲和受用。
“你祈祷了上帝多久我不知道,但你带来多少大鱼我可数的清,要是敢骗我……”
“您把我扔到炉子里烧火!”布吕尼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
站岗的士兵扛着装满新收金币的口袋哼哧哼哧的挤上前,谄媚的献给主子:“尊贵的男爵大人,这是今早的收入,合计九枚金币,分文不差。”他不易察觉的挺了挺腰杆,希望得到领主的表扬。
谁知奥托男爵眉毛高挑,不满的从鼻眼里哼出一句话来:“九枚金币?一个早上才这么点?”
战马感觉到背上主人的愤怒,也狐假虎威的刨着地面”“光我看见的就不止一百个小贩,你拿九枚金币想交差?是不是私吞了我的钱!”
话音刚落,几名亲兵便冲上去按住他一顿拳打脚踢,任他如何告饶都不停手。
刚开始还能听到站岗士兵苦苦求饶的哀嚎,一番雨点般的拳头之后,眼见他没了声息,脑袋囫囵个血糊糊的,八成活不了了。
“拉到门口的木枷锁起来,让那些吃里扒外的混蛋玩意好好瞧瞧,敢偷吃男爵大人的东西,绝对没有好下场!”
全场鸦雀无声,连孩子的哭闹都戛然而止。
被暴打的士兵气息奄奄的跪在木枷上,额头的伤口已经凝结,几只骨瘦如柴的野狗兴奋地围着他边闻边舔,好像在等待着这份难得的人肉大餐,街上看热闹的农民纷纷走散,生怕惹祸上身,刚刚还拥挤的广场瞬间冷清下来。
奥托男爵很满意自己威慑的效果,人命在他眼里都不如几枚冷冰冰的金币有价值,同其他冷血的领主贵族思维一样。
“农民就像野地里的荒草,今年割了一茬,明年反倒长得更加茂盛。”
“所有的商队通通回来重新过关,我要亲自检验商品的成色和价值。”
奥托跳下马,端正的坐在侍从准备好的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一副严谨的骑士做派。
“一个一个仔细的验,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布吕尼神色沮丧的站在旁边,远远避开几个急得发狂的商队老板,没办法,莱芒男爵亲自坐镇,纵使他有千般手段也无济于事。
欧文紧张地又把手摸向腰肌,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拔刀,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咱们静观其变。”
第一个押上来的是拉尔玛那个收皮货的商人,通过时布吕尼给他报了五十枚银币的关费,本以为完事大吉的他此刻吓得够呛,整张脸上血色全无,牙齿打颤的格格声离得这么远都清晰可辨。
“收皮货的,才五十枚银币?”
奥托男爵瞅了瞅地上散乱的毛皮,两个亲兵正粗暴的翻检着。
“皮货在北方遍地都是,收购价一定压得很低,再贩回意大利鞣制处理,乘船运往萨拉森人的国度,那边这玩意相当走俏,利润定然赚飞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大汗漓淋的皮货商人:“想从我这蒙混过关?呵呵,拿我当傻子吗?多亏今天心情好,只收你未来利润千分之一的通行税,十枚金币,怎样?”
“十枚金币!上帝啊!”
皮货商人煞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稍稍恢复血色,能让一个胆小如鼠的小贩突然不怕死的东西,除了能让人铤而走险的利益还有什么呢。
“求您行行好吧,大人,十枚金币根本赚不回来啊,过了马蒂尼这一路上关卡林立,那点微薄的利润能剩下多少?”
“哦,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奥托男爵猛地提高声调,澎湃的杀气立即汹涌而来。
“来人啊,把他给我吊起来!”
皮货商人张嘴想替自己申辩,结果强壮的侍从一拳打在他嘴上,敲得满口碎牙和脏血,围观的人群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可怜的小贩被捆住手脚,倒着吊在刑架上。
“这家伙蔑视领主的权力并且侮辱一位骑士的公正,按照莱芒的法律,我有权判定罚没他所有货物充公,以儆效尤!”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自危,所有人都默默地屏住呼吸,盘算着兜里的存货够不够这位贪婪的领主大人狮子大开口的,仿佛等待呼叫的不是查验货品,而是来自死神的召唤,至于生死与否,全看个人造化。
“卖蜂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