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七小姐正不知要怎么堵住贞娘的嘴，耳边传来琳怡的声音。</p>
琳怡笑着拉起贞娘，“妹妹不知这里的意思，难怪要委屈了。郑七小姐说要送我，并没说让我到冬天杀了做围脖，京畿并不产白狐，说不得是哪位达官贵人得了放生的，野狐聪明、机敏，平日里并不多见，更难得将它捉来，我们今日已是饱了眼福。”说着顿了顿，“我说不养它，是因为但凡聪明的东西就算将它圈起来也不是你的，何苦呢？不如等到哪日天气晴好，让它们一家还归林子。”</p>
贞娘冷笑道：“你们京里小姐做小袄还不是要用狐狸毛做领子，这时候倒慈悲了。”</p>
琳怡莞尔，“妹妹错了。那些狐狸是人养的，若是妹妹大可让人去庄子上买只回来，到了冬天仍叫下人做成围脖。”</p>
郑七小姐抢着说，“我这狐狸本来就是要放生，我送给陈六小姐也不过是让她看几日。贞姐姐若是喜欢就方便多了，天天过来瞧就是，反正贞姐姐就住在我家里。”</p>
贞娘冷笑着甩开琳怡的手，“我没你们口齿伶俐，”说着眼睛一转看向郑七小姐，“七小姐那把绣狐狸的扇子可是真真的好看。”</p>
到头来郑七小姐还是免不了要破财。</p>
贞娘拿着扇子跟着郑三小姐、郑五小姐、琳婉去学绣花。</p>
郑七小姐嗤笑道：“我就当更衣的时候扇子掉进了粪桶。”</p>
琳怡忍俊不禁笑起来。</p>
身边没有了旁人，琳怡和郑七小姐干脆坐在小院纳凉。小丫鬟们去拿镇好的果子和酸梅汤。</p>
吃着果子，琳怡随意问郑七小姐，“我三姐姐什么时候送了府里的太太、小姐荷包？”</p>
郑七小姐道：“姐姐不知晓吗？就是前几日陈三小姐让下人送进府的。”</p>
就算手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绣品来，这些东西是琳婉一早就准备好的，只等着时机成熟拿出来送人。</p>
但凡有耐心的人胃口都大，郑家这样的亲事，能不能满足琳婉的胃口？</p>
琳怡喝了口酸梅汤，该怎么提醒郑七小姐？琳婉对人谦和便是她也只是心里怀疑，并没有真正抓住琳婉的把柄，“妹妹平日里待人要留三分余地，”琳怡伸手帮郑七小姐整理腰间的配饰，“不管是对谁都要有些防备，小事上不说大事上就要多在意些，免得哪日吃了亏。”</p>
不管对谁。郑七小姐抬起头看到琳怡郑重目光。</p>
琳怡道：“不害人，总要防人。”</p>
郑七小姐似是明白了琳怡的意思，“六姐姐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上次在宁平侯府我见到陈三姐姐说起了贞娘的事。”</p>
所以琳婉才会将荷包送给郑二太太和几位小姐。</p>
这就对上了。</p>
郑七小姐皱起眉头想了想，一会儿又笑起来，“也有人这样说过我一样的话。”</p>
琳怡下意识地问：“什么？”</p>
郑七小姐就笑道：“十九叔也这样说。不害人，总要防人。一个字都不差。”</p>
说到十九叔，琳怡正好想问，“你总说的十九叔，是郑家的长辈？”</p>
郑七小姐笑道：“当然……”</p>
琳怡正等着郑七小姐的下文，郑七小姐抬起头明显怔愣了片刻，嘴里的话已经改弦易辙，“十九叔。”</p>
石青色的直缀被阳光一照露出精美的纹样，如同倾斜而下的溪流，到了腰间骤然收紧，划出窄窄的腰身，墨色的丝绦腰带掉下一只花草香囊，香囊下桃红丝穗虽没有繁工结成各种结子，却只因这唯一的艳丽，在他清浅的笑容中添了几分颜色。</p>
“十九叔。”琳怡起身上前行礼。</p>
无论见了几次，她都是蹲身敛衽一丝不苟。</p>
“起来吧！”</p>
琳怡抬起头，眼前已经多了个绒球。毛茸茸的小狐狸睁着黑亮的眼睛歪着头瞧她。郑十九修长的手指一松，那团绒球自然而然就到了她手上。</p>
郑十九脸上带着微笑，“再聪明的东西，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它就是你的了。”</p>
再聪明的东西……</p>
琳怡一怔，郑十九是听到她刚才说的话？</p>
郑十九看向旁边的郑七小姐，“你先去廊上，我有话跟陈六小姐说。”</p>
郑七小姐带着丫鬟一溜小跑去了长廊，琳怡想喊住她却没来得及喊出声。</p>
“十九叔，这样不合规矩。”琳怡向后退了两步。</p>
“桐宁。”郑十九喊一声，廊下立即出来个青衣小厮。</p>
那小厮原地行礼，“周围没有旁人。”</p>
他的声音缓慢，“我不是郑家人，但是我行十九没错。你叫我十九叔也不算吃亏。”</p>
淡淡的解释，对于琳怡来说就像一道闪电从她脑海中划过，她没有太惊讶，而是又行了礼，“谢十九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