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雾死后我心里难受了好久,那种失去的感觉,就像昨日的一场梦,梦醒了,梦中的事情仅仅是模糊的一个画面,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生活又到了原来的轨迹,天天上学,上课,下课,放学,我会时常抬头看着房顶,数数房顶的瓦片,还有那些承载瓦片的木梁,干些自己都认为无聊的事情,然后会想起赵雾,她的脸慢慢的落下,一直降啊降,最后降到了旁边,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雪梅正面向我这边认真的写着作业,我有些失望,也有些开心,似乎是一种美丽被另一种美丽替代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班里的排名我永远靠前,我和雪梅,小翠每次都争前三,而家太一般都是第四名,我也感觉没有比他们多努力,反正轻轻松松的就考到前面去了。有些学期,也有大意的时候,比如说,这一年我竟然考到了第四名,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掉到了第四名,拿通知书的那一天,我不敢回家,到了姑姑家玩了好久,最后还是妈妈找过来我才回去的,妈妈得知我的成绩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下次考好些就行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本来以为会经历一场挨打的!
班里那时的眼光完全是按成绩排尊敬程度的,不过我的姑姑除外,她永远有一队那些女生粉丝,什么时候都能说上话,而我却因为这次的失足掉了好多人气,那些习惯于用成绩看待一个人的同学开始去追逐新的成绩好的男生了,他就是刘家太,上学期的时候,雪梅第一名,他第二名,小翠第三名,我掉到了第四,以前在差的时候都是第二名的,连第三名都没有,这次竟然考了第四,而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同学竟然开始不睬我了,这让我很生气。看着那些同学拿着不懂的题目去问家太而不是问我,我生气的直接跑去上厕所,心想:眼不见为净,我不看你还不行么?在厕所待了好久,我才慢悠悠的出去,没想到到了教室,却看到了更让我气愤的一幕:家太竟然拿着书本在那里和雪梅讨论题,看他们嘻嘻哈哈的模样,似乎聊的很开心。我假装没看见,把头望向别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也有一些对我的铁杆支持者,似乎发现了一些我的小动作所表达的意思,刘平见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便从他的座位跑到了我的座位,挤在我旁边,对我悄悄的说:“刘凯,你看家太还真是呢,不就是考了一次第二名么,就跑去和雪梅勾勾搭搭,你考那么多次第一名,都是一身正气的和我们搞好关系,不像他一样,一有点成绩就去和班花拉关系,他还真以为雪梅会喜欢他呢!”他似乎是知道我对雪梅的感觉的,事实上,全班都知道谁对谁有感觉,只是自小的封建教育让我们都不会说出口。刘平看似安慰的话语却让我更加难受和自卑,我突然有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在这学期从新选班干部的时候,我依旧被推荐为班长,看来我所想象的那种掉人气的情况不过是因为自卑心理而产生的幻觉,雪梅还是学习委员,小翠,家太,家春,家猛分别是四个组的小组长。这一番选定之后,老师本来要上课的,我发话了:“老师,我不想当班长了?”老师愣了一下,他不相信他这么优秀的学生会说出这种话,然后便问:“你不当的话谁当?”声音有点重,似乎是生气了,我有点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家太当!”老师的声音忽然提的很高:“你们愿不愿意刘凯当班长?”我被这个声音吓的更怕了,也许是受了老师声音的影响,全班同学也吼着说:“愿意!!!”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从此之后我再没有提起过不当班长的事,因为我相信,这一声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就连刘家太,我悄悄的看了他一眼,表情上也显得很认真。
家太和雪梅的讨论也许真的是很平常的讨论,因为他们没有聊过一点书本外的话题,倒是我,和班上的女生这里扯扯,那里聊聊,而且总是她们的焦点。我偶尔也会加入到他们讨论题的氛围里去,很多时候,我都能提出不同的解法,而这些解法的最后,都指着这道题的答案。学立体的那一章,对于全班同学来说都很难,考试的时候,有些同学甚至白了一页,原因是不会做,那次大家考的很惨,但我除外,开始改了雪梅的卷子,78分,又改了小翠的卷子,75分,那时女生的数学普遍比男生的都强,有了这两个榜样,老师便不再改我的卷子了,因为相对于现在的成绩来说,我降了,而且降的很多,第一名已经成为往事,何况是数学。老师改好了小翠和雪梅的卷子,附上标准答案,便让她们俩改剩下的卷子,一份一份的改,到了最后几张的时候,雪梅才改到我的卷子,勾,勾,还是勾,连她都有点不相信了,最后改完了一算分,91,她拿着我的卷子去找老师确认,老师把我的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微笑着写上了91,而我们班最低的同学才考了36。刘平似乎比我还高兴,因为他看到第一名的班长又回来了!
老师开始经常不来上课了,而我们,因为没有老师管的原因,便天天像放鸭子一样的乱跑,学校周围的山,树林,小河沟,都被我们跑了个遍。那时班上流行打小报告,互相检举谁出去玩了,然后写着小纸条交到讲台上去,等老师回来就可以看那个同学的麻烦了。结果是讲台上堆成了山的小纸条,没有一个同学没出去玩过,这种情况怎么办?我向大家建议:“我把这些纸条都拿去扔了行不行?”同学们一听,高兴的说:“行!”大家都同意了,我还说什么,便把这些纸条全带进所扔掉了,然后又跑出去玩。刘平一看这架势,赶紧大呼:“班长带头,大家加油!”然后带领别的同学也跑出去了,东一个西一个到处都是。在我的想象中,这么欢闹的时候,雪梅一定安安静静的在她的座位上写着数学题吧?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就算外面的同学闹的再欢,她只要没有写完作业,那么就一定会写完了再出去玩,而且也是比较安静的那一种。我在一队的桥下,和刘林一起在水里摸着泥鳅,老师不在的情况下,难得放松,到时候家里的占坑里又可以多很多小动物,我想雪梅现在一定在教室里乖乖的写作业,可我错了,当我抓了一只泥鳅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正和几个女生手牵手的看着我,我举起来炫耀的泥鳅正好对着她,通过泥鳅的遮挡,我以为我看错了,定了定神,真的是她,她发话了:“班长,你在这才玩的开心哈!我们到处找你,找了那么就才发现你在这,你再不回去那些男生都要闹翻天咯。”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是学习委员,你也可以管他们的嘛!”她很无奈的说道:“他们不听我的话的嘛!”这话我爱听,然后吩咐了一下周围的男生:“走,回去了,在外面玩这么久了,要是老师回来了就不好了。”周围的同学一听,便一起靠过来向学校走去,这一刻,我发现威信的力量简直太美妙了。见到班长都回教室了,其余那些同学也不敢再晃悠,几分钟过后,大家就整整齐齐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是学习,而是聊这一下午在外面的收获。随着刘林的一声:“大家坐好,老师来了!”然后大家都突然变的很安静,低着头,一副埋头苦学的样子。老师走进了教室,大家的心也随之紧张起来,老师开口问我了:“今天的纪律咋样?”我起立,很认真的告诉他:“很好!”然后老师示意我坐下,告诉了一个我们既伤心又高兴的消息。
老师得病了,这几天没来的原因就是在伏虎检查,不过伏虎因为设备有限,始终没有查出到底是什么病,就决定转到市医院去查,他来只是把这件事告诉我们,说他走后会让二外公给我们代课,并让我好好管下班里,他这一去可能又是好几天时间。我们一听老师不会来上课,有些高兴,不过听到他得了查不出来的病,又有些伤心,在这两种感觉的交织中,老师离开了教室,那虚弱的身体,使我想起了记忆里的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老师的魂不附体。
今天放学放的比较早,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叫上刘华再去一队那边摸泥鳅,刘林说他有鱼钩鱼线,叫我们去关阳殿钓鱼,我不知道关阳殿在哪里,刘华却是知道的,他说那里太远了,就在七队去钓钓行了,不然走过去可能天就黑了。我们便一起到七队,钓到天黑准备回家的时候,再次遇到了雪梅,暮色中,我们相互笑笑,她说:“早点回家哦,班长,都这么晚了!”其实我还想再多跟她说几句话的,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支吾的一句:“哦!”暮色越来越浓,我却在想他们所说的关阳殿,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