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医官在大帝寝殿外围成一团,争论不休。
“大帝伤口已化脓,必是患上摩尔山脉的寒症无疑了。”一个中年人说。
“胡言,炎炎夏日,何来寒症?”一个老医官反驳道。
这话又遭到另一些医官的反对:“各地有各地风水,与季节无关!”
“用乌头入药,该有奇效。”一个年轻的御医说。
大家纷纷侧目,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当即指斥道:“乌头剧毒,怎能入药?”
“心怀叵测!按新政,应当罚作苦役!”众多医官将矛头对准了年轻人。
拉尔多快步进殿,分开吵嚷不休的众人,斥责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勋爵阁下,您评评理,这人居然说要在药中加入乌头,可不是大逆不道吗?”一个老御医颤巍巍地一指,拉尔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一身医官服洗的发白,方脸,不怒自威的年轻人笔直地站在那里。
拉尔多看了看他,心中暗惊。他安抚好老医官们,又走到年轻人面前,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年轻人毫不迟疑,大步跟随。
凭着直觉,年轻人觉得自己走进了枢密院。他四下里看着,这枢密院并不大,一个院子分前院后院,前院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楼,后院则是一排排偏房。拉尔多回头笑问:“这枢密院如何?”
年轻人反问:“勋爵阁下能否见告,后院作何用处?”
拉尔多笑道:“枢密院有时会工作到很晚,很多人来不及回家,那里就是备给他们歇息用的。”
年轻人点点头,沉吟不语。
很快,到了拉尔多的办公室,它位于前院小楼的四层,窗明几净,屋中从前是很乱的,自从艾格尼丝做了拉尔多的弟子后,就比较整洁了。二人相对而坐,拉尔多先问道:
“乌头是什么药?”
“乌头散寒止痛,最有奇效。然则有毒。”
“毒性烈否?”拉尔多漫不经心地问。
“剂量略大,便会致人死命。”
“既然有毒,怎敢用于药中?”拉尔多沉声说。
“陛下生性乖戾,时有莫名狂躁,此天生一股热毒,只可稍抑,不能根除。中宫不立,陛下多年未经人事,狂性愈大。摩尔山脉地形颇怪,山间石缝中积年存风,即便炎炎酷暑,此地亦是清冷。陛下于此地中箭,伤口深可见骨,已被风邪侵体。体内寒热二气相互争斗,如不用此药一搏,性命不保。”
拉尔多问:“御医都是医术高超,为何他们竭力反对用此药呢?”
年轻人顿时情绪激动起来:“一群庸碌老辈,丝毫不知变通!每日给大帝用药,尽是些浮皮潦草之物,只保得吃不死人罢了。”
拉尔多笑了:“老医尽得官场之妙也!”又问年轻人:“你叫什么?在何处任职?”
“我叫穆塔布拉,在宫政司医药署做制药吏。”
拉尔多感叹一声:“是了,帝国总有这些冤枉事!”于是对他说:“看你的才干,做个副署长是没问题的。”
穆塔布拉问:“勋爵阁下,我的论断应该如实上报吗?”
拉尔多摇了摇头:“我劝你别这么做。”
“为什么?”穆塔布拉问。
拉尔多轻声笑着:“你自己去想吧。我还是事要忙,不留你了。”
穆塔布拉带着满腹疑惑刚走,哈克玛尔就带着满腹忧愁进来了。
“他找你什么事?”哈克玛尔问。
“啊,是我找他的。几个御医吵了起来,我就拉他过来问问。”拉尔多说。
哈克玛尔坐下唉声叹气:“我觉得大帝快不行了!”
拉尔多吓了一跳:“这话怎么说?”
“御医都没有办法了,你说可不是危在旦夕吗?”
拉尔多坐到他对面笑笑:“生与死,其实都差不多。”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陛下这个性格,只怕也不得善终。”
哈克玛尔眉头皱了起来:“这话可不该说了。”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拉尔多犀利的目光仿佛洞穿了一切。哈克玛尔下意识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这些都不重要了。大帝如果真有三长两短,那···最关键的就是遗命了。”
拉尔多双手揉搓,但若是细心看便能够发现,他这样做是在抑制颤抖。
“亚萨斯终究只是养子,贝亚娜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所以道格薇是最后的人选。”哈克玛尔分析道。
“皇室还有很多子弟正当盛年,而且很有抱负,一个个雄心勃勃,这条路只怕不会顺利。”拉尔多从旁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