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拉着,“我不打,你自己问。”
郑家善就做饭去了,刘玥在沙发上坐着,看着丈夫扔在桌子上的手套儿,才一天这白毛线手套儿食指就破洞了,上面乌漆墨黑的,老头儿自从出事了,干的都是从来没干过的力气活儿,一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苦。
郑家善切着菜,他家里现在也不吃肉,就吃点素的,但是也靠的慌,干一天活儿下来回家就想躺着,想吃点高热量的硬菜什么的。
菜刀对着案板一下一下的切芹菜段儿,切着切着刀就重了,自己一下把菜刀扔台面上去了,哐啷一声,站在那里不说话。
整个院子就很安静,厨房隔着院子,对着绿韭那小房间呢,孩子窗户还给开着,纱窗上有个洞了,走之前他晚上都是点好蚊香,给孩子放窗户边的。
起来去把窗户关上了,床下铺着一床好地毯,地毯前面靠窗就是一个大书桌,带着个书柜,地毯那时候他手里还阔绰,给孩子从广州带回来的,分不出好坏来,但是贵。
“明天上班了跟同事好好相处,有什么活儿你就干,勤勤快快的大家都喜欢。”刘玥在屋子里通电话,想着教孩子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教不了了。
绿韭就哼哈哼哈的答应,也知道自己妈什么意思,想表达的好一点,但是她妈一辈子没工作,没上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班,也不知道写字楼里面什么样儿的。
刘玥觉得特别亏的慌,这么好的姑娘,上的也是名牌大学,特别懂事特别听话特别聪明,打小就不惹人操心的,就应该按照一开始那样的,去读研考博,毕业了找个特别好特体面的工作,然后嫁个好人家,什么也不差。
结果要考研了,孩子没去,拎着包就跑外地去了,“要不是你爸他——”
“妈,你不要讲这个,不关我爸的事情,是我自己不想读了,这些年也累了,我就想工作了。”绿韭躺在床上,她从下午一直躺到晚上,就觉得很累很累,就跟储备能量一样的一动不想动。
她听她妈这个话音就不对,从床上坐起来,“你不要跟我爸提这个事情,讲都不要讲,他心里本来就难受,您陪着他风里雨里来的,这时候了,别不待见他,您是他贵人是不是呀,咱们家别的没有,人多,人多就是运。”
她懂事啊,她妈心里想什么她清楚,她一句一句说在刘玥的心坎儿上去,一句一句的宽慰人,刘玥心里又酸又胀的。
等老郑端着盘子进来,她也是给自己鼓劲儿,这个家现在能维持下去,就是不停的往里面充气,自己就跟自己说积极起来,“老郑啊,闺女说了,那地方可好了,比咱们这里有钱多了,单位去看了也好,那办公楼可气派了,门牌都是闪闪发光那种……”
郑家善一筷字一筷字吃着菜,他现在话就特别少,少的可怜,半天转出来一句,“钱不够跟她说家里还有,别省着。”
“她知道,今天说去吃大餐了,小炒鸡,那个辣的不行,应该跟她说少吃辣的,肠胃不好。”刘玥很少夹菜,她自己喝粥,煮点稀饭吃点煎饼馒头的就行,不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她自己吃的糊弄,但是给养孩子一点不糊弄,你看绿韭皮肤那么白,她觉得就是她给养的好,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重口味的东西,可以说上大学之前在家里没给吃过辣。
家里所有菜里面一点辣椒不给她放的,什么酱油鸡精味精家里都是没有的,就是人小孩吃一毛两毛的老冰棍,她给买五毛钱一根的小洋人。
两口子吃一顿饭,没滋没味的,心一直提着,养女儿大概就是这点不好,老担心给人欺负了,早早的就躺下了,睡不着也躺着,不然干什么呢。
郑立阳晚上九点多才回家,拎着工具包给扔院子里,“老小来电话了?”
“都好,你吃饭了没有?”刘玥穿着拖鞋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听见车熄火的声音了。
“没吃,我买了鸡叉骨,热点馒头就行。”郑立阳也是不挑,这么晚不打算回来的,可是家里现在这情况,老小又走了,他得回来看一眼。
大口大口吃着馒头,十块钱的鸡架子,没多少肉,就吃个滋味的,“跟老小说,没事在那边走走看看,多交朋友周末的时候就出去玩。”
“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老小比你省心,你现在活儿怎么样?”
“还是那样,我想着单干的,给人家打工,一辈子都是拿着死工资的,那么点工资不够养家的,要想有钱还是得自己干,自己当老板,赚多少都算自己的。”
他现在给人做的就是五金件,安装防盗窗那些都干,四处跑着干也有一些客户了,有手艺呢,就差的是一点人脉了。
干这个的,得有活干才行,有活就有钱赚,他现在就是活儿少一点,自己单干了,谁知道你是谁,谁能找到你给人干活啊。
郑立阳早上六点就走了,他还有活儿等着干呢,一晚上没回去老婆就不高兴,“老回去有什么用呢,你这么来回跑也累。”
“你给老小买点零食给寄过去。”郑立阳回家拿工具的,他工具就特别多,箱子好几个,有时候出去带的也不是那么齐全,还得回家取,他也想买个小货车。
高倩一下就翻脸了,“我没有钱,都那么大的人了吃什么零食?她怎么没给我买零食吃呢,就你们是一家子是不是?”
家里有没有钱心里没数?
一买零食就得好两百,就你有个妹妹是不是?
“我告诉你郑立阳,这个月就剩五百块钱,我们两口子扎起脖子来饿死行不行,交了房租你看看还有什么。”
郑立阳拉着脸,拿着箱子就出去了,高倩跟后面也拉着脸,她得去帮忙,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得去,给递工具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