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夕懒得理会，径自进屋，在进门的一刹那，身后隐隐约约飘来两个字：</p>
“下流！”</p>
这下巫马夕是真想不懂了，自己怎么就下流了？好像没有对如意做过什么下流的事情啊？带着这些疑问，一直走进境室。</p>
台隐已经在境室之中了，看到巫马夕，招呼巫马夕在身前坐下，问道：“听薇薇说，昨天晚上你去了妓馆？”虽然还是询问的语气，但脸色不是很好。</p>
巫马夕恍然大悟，原来宁薇的那个“下流”是这么回事，虽然还没想好怎么跟台隐解释，但这件事情显然没有否认的余地，承认道：“是。”</p>
“你啊！你啊！连你都做出这种荒唐事来了。”台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抛开如意不谈，就单说你自己，这件事情对你又能是什么好事？我不是说年轻人应该禁欲，但是妓馆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你应该去的。”</p>
巫马夕趁着台隐数落的空档，迅速思考了一遍，似乎居寒松的事情，还是可以有选择地告诉台隐，道：“台老，你误会了，我去那里并不是去做什么荒唐事，而是我朋友住在里面。”</p>
“你朋友？你还有妓女朋友？”台隐纳闷。</p>
“是男的。”巫马夕不理会台隐更加纳闷的目光，继续说道，“我那位朋友有个恋人，原是画眉仙阁的乐妓，后来被恶霸强占为妾。那个女子也是烈性女子，宁死不从。恶霸脑羞成怒，就将她卖入了烟柳阁，做了竹牌姑娘。我朋友知道这个消息，痛不欲生，每天一早都去烟柳阁翻牌，陪着恋人一整天，不许别人进房。”</p>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台隐问道，声音中隐隐有丝怒气。</p>
巫马夕道：“已经有四五个月了。”</p>
台隐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站起来，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p>
巫马夕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激起台隐这么大的怒火，心中隐隐有些感动，道：“那个恶霸是赤尊团团长的亲弟弟，势力极大，我怕会给台老带来麻烦。”</p>
“他赤尊团算个狗屁麻烦，前边带路，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霸道？”台隐已经一整衣裳，准备出门了。</p>
巫马夕不发一言，默默地在前边为台隐带路，向着烟柳阁赶去。他没想到台隐会这样强势地为他撑腰，连得罪赤尊都毫不在乎，这既让他意外，也让他感动，有长辈为自己撑腰，在这他的生命中，似乎从来未曾有过。</p>
七岁的时候，他的糖葫芦被别的孩子抢走，当时巫马殊就在旁边不远。巫马夕跑去向父亲哭诉，得到的却是一顿教训。</p>
“你啊，不要去跟人家争什么，咱们是赶尸人，你明不明白？他要抢你就让给他，咱们是争不过人家的。”</p>
“那串糖葫芦是老爷爷给我的。”</p>
“那也不行，咱们不能跟他们争，要出事的。”</p>
“可是糖葫芦是我的。”</p>
“唉，夕儿啊，咱们是赶尸人，不能争。”</p>
“可是……”</p>
“可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在这世界上赶尸有多艰难？一串糖葫芦，没了就没了，不能争，记住了没有？”</p>
事情的最后，巫马夕因为倔强，被父亲打了一顿屁股，第二天他便做了那本叫做《不赦》的小册子。他从小就狠，上边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便是他咬破手指用血写的。</p>
小时候父亲没有为他讨回的公道，如今台隐却毫不犹豫地担了下来。</p>
巫马夕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突然泛上心头，让他鼻头酸涩，泪水似乎有些忍不住。</p>
……</p>
居寒松和养露秋对坐房中，中间的地上摆满了酒菜，两旁是两支红烛。</p>
红烛就酒，美人如玉，似乎温柔曼妙，却自有一股悲伤在其中弥漫。</p>
养露秋道：“居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p>
居寒松温柔地笑道：“记得，那时你随着伴奏唱《点绛唇》，一首歌就唱错了三个调。”</p>
养露秋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居郎，那时你的朋友们都给草儿姐姐赏钱，为什么你会送给我手镯呢？”</p>
居寒松道：“因为你可爱啊。唱错那三个调的时候，你的目光都正好在我身上划过，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已经属于你了。”</p>
养露秋扑潄潄掉下泪来，连忙用手绢擦去，拿起酒壶为居寒松将酒杯斟满，道：“其实那天，我想为你斟杯酒的，可是最终也没好意思。”</p>
居寒松道：“一晃三四年了，再次回首，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人走在这艰难的人世了。”说罢，端起酒杯，一时心绪万端。</p>
养露秋道：“居郎，先不要饮，陪我说会话好吗？”</p>
居寒松点点头，放下酒杯，道：“我很后悔，为什么不早些把那些义具卖掉接你出来。”</p>
“也许这都是命吧。”养露秋微垂下头，摸着肚子，“咱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p>
居寒松再也抑制不住，仰起头来，两行眼泪顺着面颊冲刷而下，落在酒杯之中，激起朵朵涟漪。（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