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赵信愣了愣,有些奇吃惊的看着冉敏道:“你怎知这些?”</p>
冉敏扭过头去,望着夜空徐徐道;“父亲无事时常会和我说起一些朝中的事情,久而久之我也便对这些事情有了些了解。”</p>
赵信点了点头,吁了口气道;“还好,我还以为这事已经广为流传了呢,若是如此的话,赵国恐怕要人心四乱了。”</p>
“有何区别?”冉敏摇了摇头,轻轻说道。</p>
“就算能瞒得住一时,时间一久早晚会流传出去的。”</p>
赵信苦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都已经这样,再下去恐怕只会愈演愈烈。”</p>
冉敏面露担忧之色,轻轻说道;“会有多烈?”</p>
赵信不语,只是抬头望着星空,久久才长呼了口气道;“手足相残,同室相戈。”</p>
冉敏娇躯一震,目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p>
她只是浅浅的从父亲那里知道些朝堂的争斗,知道主父一派和大王一派的权力争夺愈演愈烈,但万万没想到这种争斗会上升到宫廷流血的地步。</p>
在她看来这种事情万难理解,父亲和儿子之间的争斗竟然会上升到流血来解决,这在她一个普通女孩子眼里几乎是无法理解的。况且每一次宫变都是伴随着流血和大清洗,她的父亲在朝为官,又为位子至关重要的邯郸令,她不能不为她父亲的安危担忧。</p>
冉敏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一定要用尽办法劝说父亲继续保持着中立的立场,不投向任何一方,只是中规中矩的按照赵国的制度办事。政治投机带来巨大的回报的同时,也会带来性命之忧,成功的话固然可以青云直上,失败的话抄家灭祖并非虚言。</p>
赵信见她脸色苍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多少也猜到了她所担忧之事。便笑了笑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担心,并未听说冉县令在朝中有何投向。他为邯郸县令,隶属于中尉府,中尉李希是我舅父的同族兄弟,从这点上看就是王党一族。所以即便有事,也是中尉之责,冉县令不过奉命行事,想来不会有事的。”</p>
“况且如今朝中十之八九都是倾向于大王,主父即便成功,也绝不可能将朝中悉数清洗,只会追究首罪,余者不予追究的。毕竟我赵国要维持下去,还是需要朝中官员。”</p>
冉敏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看了一眼赵信,神色有些异样的说道;“那你呢,你是究竟跟着主父走到底,还是为你父亲和舅父?”</p>
赵信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正是我烦恼之事,我感觉我现在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于公我是主父的人,是主父一手提拔上去的,所以在别人眼里我自然是十足的主父党。可于私我是父亲的儿子,绝不愿意与父亲为敌。”</p>
冉敏见他面露痛苦之色,心中顿时黯然,又轻声询问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p>
赵信沉默许久,面带苦涩笑道;“还能怎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是主父身边的羽林统领,自然要护卫主父的安危。”</p>
“嗯。”冉敏点了点头。</p>
“想听听我给你的忠告吗?”</p>
赵信怔了怔,到是没想到冉敏会说这些,表情有些惊讶的看着冉敏顺口说道;“什么忠告?”</p>
“不论你如何选择,一定要记住手上不要沾血,尤其是王室的血。”冉敏转头过来看着赵信,认真的一字一字说道。</p>
“你身份特殊,无论哪一方胜出你都当性命无虞,除非你做了什么主父或者大王必杀你的事情。”</p>
“愿闻其详。”这回轮到赵信专心的听着冉敏说话,</p>
“国人皆知,主父是个极重轻易的奇男子,在他眼里即便是和儿子起了冲突那也只是家事,可你这外人若是害的他痛失爱子,即便你是权益之下的奉命行事,那也是必死之由。”</p>
“大王更不用多说,如今是迫于自保才和主父站到了对立面,你若助他弑父杀兄,暂时他可能会对你心怀感激,可日后早晚会因此对你生出怨恨之心。被赵王怨恨上,那你在赵国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p>
赵信闻言点头,深以为然道;“你说的有理,伦理纲常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主父和大王这种重感情之人,看来我也需要提醒父亲了,千万不要陷得太深,否则即便获胜,也早晚会被胜利者找个借口除去为亲人报仇。”</p>
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冉敏几眼,道;“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竟有如此见识,真让我心生佩服。”</p>
冉敏恬然笑道;“我哪有什么见识,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们在其中自然没有我在局外看的心无旁骛。其实主父和大王之争说到底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受之趋势而已。主父和大王并非没有容人之量的君王,所以只要你们没有陷得太深,即便失败了也未必会有性命之虞,无非就是贬官流放而已。”</p>
“至于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无论是主父胜还是大王胜,你们家似乎都不会受什么影响,当真是左右逢源呀。所以你大可以安心,没必要顾虑这么多,只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手上沾到血,这样足以自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