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家祠前，贺启暄唇边噙着一抹淡笑，看着面前有些错愕的文氏族长，而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则低垂着头，仿若是守护着家祠的一尊尊雕像。</p>
过了许久，大老爷讪笑着应道：“既如此，那殿下此来……”</p>
拖长了音调，大老爷看向贺启暄，却见他站在文氏家祠面前，目光恭敬的看着内里香案上密密麻麻摆置着的灵位，一语不发，顿时，大老爷顿住了话语未再往下说。</p>
不知过了多久，贺启暄才回转过身来，看着大老爷说道：“我想看看文氏族谱，莫非族长忘了？”</p>
“这……殿下有求，文府上下岂敢不应？还请殿下到偏殿稍事休息，族谱稍候就会呈上。”</p>
大老爷的脑海里，不自禁的浮起了方才贺启暄说话时幽深的眸色，七月的天气还很热，可那一瞬间，空气像是一瞬间冻结了一般。一股阴冷之气朝自己扑面而来，仿若自己一个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当日登门那个态度随和的那个宣王，仿若是众人的错觉一般。</p>
态度恭谨的请贺启暄到偏殿坐下。大老爷忙不迭的招手唤过了管家，让他带着钥匙到宗祠后书房内请族谱出来，一边，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跟在贺启暄身后进了偏殿。</p>
家祠的偏殿，是一间布置的极为雅静的屋子，除了上首处靠墙的八仙桌。以及旁边的两张红木扶手椅，屋中再无一物，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不知道是从旁边家祠中飘过来的，还是屋内本就燃了檀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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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启暄站在屋中，来回打量了一番，身后，传来了大老爷的话语声：“殿下请上座……”</p>
顿时。贺启暄想起第一次到文府时，被大房拒之门外，而最终见到各人时。他们显露出来的那份疏离，以及后来他们诚惶诚恐的跪在王府门外的情形。</p>
而如今这样的态度，是在观望吗？</p>
如是想着，贺启暄无言的看着屋外整齐站着的一行人，以及恭敬的站在自己身旁的大老爷，心中顿现无奈。</p>
大老爷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渗出了一层汗，看着面色镇静的坐在椅中，不知在思忖什么的贺启暄，大老爷的心中。又是另一番计较，一边，却只盼着管家能早些取回族谱，将这位祖宗送走。</p>
“老爷，族谱请到了……”</p>
门外，传来了大管家有些轻喘的话语声。大老爷朝贺启暄看了一眼，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捧着厚厚的一本族谱走进来，摆在了贺启暄身旁的八仙桌上。</p>
手还未收回来，又想到贺启暄必定不会是要看文氏的起源发展，大老爷动作熟络的将族谱打开，翻到了记载了宛贵妃文素心的那一页。</p>
果然，极简单的几个字，文氏三房嫡长女，文素心。</p>
贺启暄的眼眸，注视着嫡长女那三个字，一旁的大老爷察言观色的解释道：“每逢有大事发生，族中会对族谱予以修撰。永成二年，文府有一偏支子孙没落，自此之后，文府便没有了那一分支，是故，族中商讨决意修改族谱，所以做了改动。”</p>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贺启暄伸手合上族谱，目光复杂的看着大老爷问道：“那除了新旧交替，分支没落这样的事情算作大事，还有什么情况，文府会重新修撰族谱？”</p>
贺启暄的言下之意，大老爷心内明白，想及前几日和父亲商议过的决不能松口重修族谱，大老爷面显难色的说道：“修撰族谱是件浩大繁冗的事务，非人力可以抉择，即便到了不得不修的时刻，也由族中一应长者商议后才可作数。”</p>
修撰族谱，便要祭谱，为此便要举行长达一月的隆重的仪式，大老爷此话，倒也算是真实。</p>
点头应过，贺启暄站起身，伸手摩挲着族谱辩驳陈旧的封面，方看向大老爷沉声问道：“若无意外，中秋时，族中长者会尽数出府中晚宴，可对？”</p>
神情一怔，不知道贺启暄又是怎样的盘算，大老爷犹豫着点了点头。</p>
“既如此，那便到了中秋的时候再商议吧，总之，重修族谱，势在必行。”</p>
说罢，贺启暄收回手，大踏着步子出了屋子。</p>
站在宗祠门外，接过仆从准备好的香燃好，贺启暄对着文氏宗祠拜了三拜，扬声说道：“启暄上拜天地，下拜父皇母后，母后身为文氏女，理应是文氏的骄傲，百年之后，也理应享受文氏香火供奉，否则，启暄难安。”</p>
说罢，贺启暄将手里的香插在门边的香炉里，转身大踏着步子离开了宗祠。</p>
等三房听闻宗祠中发生的事情后，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三老太太面色雪白，一双干枯的手，更是紧紧的攥在一起，喉咙里咕哝着斥道：“她要安享文氏子孙的香火供奉，那岂不是燕氏也要如此？他此举，置我于何地？”</p>
猛捶着案几，三老太太的眼中，已有几丝狰狞。</p>
“老太太，上一辈的恩怨，何苦牵绊到孩子们呢？先前的三老夫人命好，诞下了如今的大爷和淑敬皇后，宣王殿下有了这等的造化，岂不是也是咱们三房的荣耀？您何苦……”</p>
乔妈妈的话未说完，就对上了三老太太恶狠狠怒视过来的目光，当即，乔妈妈面色讪讪的退后一步，再未继续往下说，而坐在软榻边的三老太太，喉中发出的声音，如破败的风箱。(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