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玉娘抱了儿子过来,小家伙刚满两个多月,只会在炕上挥胳膊蹬腿儿,大眼睛倒是灵动,追着人跑,只把前来说话的金燕芳等人都欢喜的不行,抱着亲起来就没完了。</p>
这边玉娘见儿子有人哄着,便来到雨阶的房间,看她为成婚准备的那些绣品,一边笑道:“我只说这个时候儿奶奶必然在,偏偏又去了康寿院,不知道午饭时分能不能赶回来呢。”</p>
雨阶笑道:“你若是着急,就打发哪个小丫头去康寿院说一声,奶奶必然回来。”话音刚落,便见玉娘吓了一跳,接着摇头自嘲笑道:“别打趣我,我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有让奶奶特意为我回来一趟的道理?”</p>
雨阶笑道:“你心里这样想,奶奶心里却不这样想。她是个最重情的人,若是知道你在这里,这会儿怕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吧。”</p>
玉娘笑道:“是,奶奶是个最念情的人,从来我就觉着她在下人们面前没有一点儿架子。但奶奶念情是奶奶宽厚,咱们自己却得清楚自己个儿的身份。”说完却见雨阶怅然放下手中嫁衣,喃喃道:“你嫁出去了,如今我也要嫁出去。日后咱们两个就不能在奶奶身边伺候了,昨儿我在上房里听说,冯家两位姑娘和那位表姑娘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不是什么豪富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说是小侯爷暗暗访查了许久,知道这么几个人都是知书识礼的温厚子弟。姑奶奶感激小侯爷和奶奶。其实冯家那几位姑娘的心思,之前我们都明白,奶奶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她却一点儿也不计前嫌。这三位姑娘的婚事,若不是奶奶每日里在小侯爷耳边念着,怕小侯爷那样忙的人也未必就能上心。偶尔闲了我问奶奶何以这样帮忙?她就叹着说女人在这个世道上艰难,都要依靠男人过活,那三位姑娘若再大一些,怕真是嫁不出去了。玉娘,你听听,人家之前那样对她,她还是这样的菩萨心肠。想一想,她对我们何尝不也是这样?尽心尽力的维护着。连小侯爷都说她定是仙女转世临凡。如今我却要离去,每每想起,你让我心里怎么高兴得起来?”</p>
玉娘笑道:“你这心里想什么,我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当日出嫁前,何尝不是你这样儿想的?好在你也嫁在京城,时常倒能往来,剪枫秋玉她们也渐渐都得用了。倒也不必担忧过甚。”</p>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丫鬟的声音道:“二奶奶回来了,正在东厢房和姑奶奶一起看孩子,让你们两个过去呢。”</p>
玉娘和雨阶忙起身走了出去,来到东厢,果然,就见傅秋宁正往孩子脖上挂一只金锁。玉娘便忙赶上来,惶恐道:“奶奶,这如何使得?他哪里就配戴金锁?”</p>
“怎么不配戴?”傅秋宁瞅了玉娘一眼,笑道:“富贵人家的孩子往往要起个贫贱的小名儿压一压。如今你们家虽然不是贫贱,却也远称不上富贵,给他戴一个金锁,恰好冲一冲运气,兴许将来就能鲤鱼跳龙门呢。是了,这里还有四只金镯子铃铛,只孩子现在的手脚有些小,你这个当娘的先给收着吧。我只因为忙,你临盆和孩子满月时都没去,如今总算能尽一点心意了。”</p>
玉娘连称不敢。一边却被傅秋宁不由分说将镯子塞了进来,入手只觉沉甸甸的,再看那小锁,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应该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她心里满是感激,却不知说什么好。</p>
却见傅秋宁又抱起孩子,问了几句雨阶嫁妆预备的怎么样的话,只把雨阶羞红了脸,听见冯家三姐妹也打趣自己,她便红着脸道:“三位姑娘这会儿且别忙笑话奴婢,听说你们的婚事也已经定了,哼,有我笑话你们的时候儿。”</p>
话音刚落,傅秋宁和金燕芳已经忍不住笑了,冯明珠冯珍珠等人却是闹了个大红脸,纷纷追打雨阶。金燕芳就对傅秋宁道:“雨阶的性子像极了嫂子,竟是个绵里藏针的,平日里不逼着还好一些,一旦逼急了,就要露出针尖儿扎人了。”</p>
傅秋宁笑着点头,又忙道:“可别往我身上胡乱攀扯,我哪里扎过人?”话音落,又见剪枫拿了一个花瓶进来,里面插满了各色时鲜花卉。傅秋宁便笑道:“如今那些桃花杏花多凋谢了,倒是这些芍药月季开得正当时,雨阶出嫁时,少不得要从园子里好好挑几朵摘下来做花篮子。”</p>
剪枫笑道:“若说真正地好花,倒不是在拥翠园里,而是在皇上御驾亲临时修建的那园中。只是我们至今也不知道那园子是什么样儿的。听说在那里打扫居住的都是宫中派下来的宫女太监,她们倒比咱们福气好,能日日伴着那么美轮美奂的园子。咱们却是看不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