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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却好像连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也不是人。</p>
她是狐。</p>
据说狐是什么都不怕的。</p>
老人的怒气居然很快就平息，冷冷的开口：“你能够惊走我的鹰儿，你的功力已经很不弱。”</p>
“哦！”</p>
老人道：“可是我不杀你！”</p>
他傲然道：“因为这世上够资格让我杀的，已经只剩下两个人。”</p>
青青轻笑：“哎呀！”</p>
“哎呀是什么意思？”</p>
青青道：“哎呀的意思，就是你如果真要杀我，还是可以杀我！”</p>
“为什么？”</p>
青青道：“因为我根本不是人。”</p>
“你是什么东西？”</p>
青青道：“我也不是东西，我是狐。”</p>
老人冷笑：“狐鬼异类，更不配让我老人家拔剑！”</p>
他不但气派大极了，胆子也大极。</p>
他居然还是连看都没有看青青一眼，背负着双手，走向那株忘忧草。</p>
——像他这么样一个人，难道也有什么忧愁烦恼要忘记？</p>
青青忽然挡住了他的去路，道：“你不能动这棵忘忧草，连碰都不能碰。”</p>
老人居然没有问她“为什么。”</p>
现在她就在他面前，他已不能不看她，但是他仍没有抬头去看她的脸。</p>
他在盯着她腰带上的那柄刀。</p>
那柄青青的，弯弯的刀。</p>
老人忽然抬起头去看她的脸。</p>
她的脸苍白而美丽，美得极艳而神秘，美得任何男人只要看过一眼就不能不动心。</p>
这老人的反应却完全不同。他的瞳孔忽然收缩，眼睛里忽然露出种恐惧之极的表情。</p>
他忽然失声而呼：“是你！”</p>
难道这老人以前就见过青青？难道他以前就认得青青？</p>
老人忽然又摇头：“不是，绝不是，你还年轻，你太年轻。”</p>
青青也觉得有点奇怪：“你是不是认得一个很像我的人？”</p>
“我不认得你，我只认得这把刀，我绝不会认错的，绝不会……”</p>
他忽然问青青：“这把刀上是不是刻着七个字？”</p>
青青反问：“哪七个字？”</p>
“小楼一夜听春雨。”</p>
“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是句诗，一句非常美的诗，美得凄凉，美得令人心碎。</p>
丁鹏也读过这句诗。</p>
每当他读到这句诗，或者听到这句诗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泛起一阵轻愁。一种“欲说还休”的轻愁，一种美极了的感情。</p>
可是青青和这老人的反应却不同。说出这七个字的时候，老人的手在发抖，脸色已变了。听到这七个字的时候，青青的脸色也变了，忽然抛下手里的花篮，握住了刀柄。</p>
那柄弯刀的刀柄。</p>
青青的弯刀，刀柄也是弯弯的。</p>
装满鲜花的花篮，从岩石上滚落下来，鲜花散落，缤纷如雨。</p>
是花雨，不是春雨。</p>
这里没有春雨，只有月，圆月。</p>
在圆月下，听到这么美的一句诗，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p>
青青的手，紧紧握着这柄青青的弯刀的弯弯的刀柄。</p>
老人在盯着她的手。</p>
他已经用不着再问。如果刀上没有这七个字，她绝不会有这种反应。</p>
老人眼睛里的表情奇怪至极，也不知是惊讶，是欢喜，还是恐惧。</p>
他忽然仰天而笑，狂笑：“果然是这把刀，老天有眼，总算叫我找到了这把刀！”</p>
狂笑声中，他的剑已出鞘。</p>
三尺高的人，四尺长的剑，可是这柄剑握在这个人手里并不可笑。</p>
这柄剑一出鞘，绝没有任何人还会注意到他这个人是个侏儒。</p>
因为这柄剑一出鞘，就有一股逼人的剑气直迫眉睫而来。</p>
连岩石下的丁鹏都已感觉到这股剑气，森寒肃杀的剑气，逼得他连眼睛都已睁不开。</p>
等他再睁开眼时，只看见漫天剑光飞舞，青青已被笼罩在剑光下。</p>
剑气破空，剑在呼啸。</p>
老人的声音在剑风呼啸中还是听得很清楚，只听他一字字道：“你还不拔刀？”</p>
青青还没有拔刀。</p>
青青的弯刀，还在那个弯弯的刀鞘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