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涛道：“我？”</p>
王孙无忌道：“你不该到这里来的，既然已来，就死定了！”</p>
阴涛道：“你能杀我？”</p>
王孙无忌道：“我不能。”</p>
阴涛道：“谁能？”</p>
王孙无忌道：“他！”</p>
他就是微笑。</p>
微笑还是没有动，连神色都没有动。</p>
鬼王阴涛一双碧森森的眼睛已盯住了他：“你能杀我？”</p>
答复很简单：“是！”</p>
阴涛大笑：“用什么杀？难道用你这顶破草帽？”</p>
微笑不再开口，却伸出了手，右手，慢慢地掀起了桌上的草帽。</p>
这帽子下究竟有什么？</p>
帽子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只手。</p>
左手。</p>
手上却长着七根手指。</p>
手很粗糙，就像是海岸边亘古以来就在被浪涛冲激的岩石。</p>
看见这只手，鬼王阴涛竟像是自己见到了鬼一样，耸然失色：“七杀手！”</p>
微笑不动，不开口。</p>
阴涛道：“我不是来找你的，你最好少管闲事。”</p>
微笑道：“我已管了。”</p>
阴涛道：“你要怎么样？”</p>
微笑道：“要你走！”</p>
阴涛跺了跺脚，道：“好，你在，我走。”</p>
微笑道：“留下头颅再走！”</p>
阴涛的瞳孔收缩，突然冷笑，道：“头颅就在此，你为何不来拿？”</p>
微笑道：“你为何不送过来？”</p>
阴涛大笑，笑声凄厉。</p>
凄厉的笑声中，他的身子突然幽灵般轻飘飘飞起，向微笑扑了过去。</p>
他人还未到，已有十二道碧森森的寒光暴射而出。</p>
微笑右手里的草帽一招，漫天碧光突然不见，就在这时，阴涛人已到，手里已多了柄碧森森的长剑，一剑刺向微笑的咽喉。</p>
这一剑凌空而发，飘忽诡异，但见碧光流转，却看不出他的剑究竟是从哪里刺过来的。</p>
微笑的手却已抓了出去。</p>
惨碧色的光华中，只见一只灰白色的，长着七根手指的手，凌空一抓，又一抓。</p>
剑影流转不息，这只手也变幻不停，一连抓了七次，突听“叮”的一声，剑光突然消失，阴涛手里竟已只剩下半截断剑。</p>
剑光又一闪，却是从微笑手里发出来的。</p>
微笑手已捏着半截断剑，这半截断剑忽然已刺入了阴涛的咽喉。</p>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也没有人能看清他的手。</p>
大家只听见一声惨呼，接着，阴涛就已倒下。</p>
没有声音，没有光。</p>
楼外的灯笼也已经突然不见，四下又变成了一片黑暗。</p>
死一般的静寂，死一般的黑暗。</p>
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p>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王孙无忌的声音说：“多谢。”</p>
微笑道：“你走，带着阴涛走！”</p>
“是！”</p>
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匆匆下了楼。</p>
微笑的声音又道：“你们四个人也走，留下你们的兵器走。”</p>
“是！”四个人同时回答，兵器放在桌上：一条鞭、一柄刀、一把丧门剑！</p>
微笑说道：“记住，下次再带着兵器来见我，就死！”</p>
没有人敢再出声，四个人悄悄地走下楼。</p>
黑暗中又是一片静寂。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点灯光亮起。</p>
灯在一个人的手里，这人本就在楼上独饮，别的客人都走了，他却还没有走。</p>
是个看来很英俊、很骄傲的少年人，脸上带着种讨人欢喜的微笑，正在看着微笑微笑：“一手七杀，果然名不虚传！”</p>
微笑没有理他，也没有看他，用一只麻袋装起了桌上的兵器和珠宝，慢慢地走下楼。</p>
这少年人却又唤道：“请留步。”</p>
微笑霍然回头道：“你是谁？”</p>
“在下李聪！”</p>
微笑冷笑道：“你也想死？”</p>
“在下不想死，想让你死！”李聪慢慢的开口。</p>
这样不知所谓的年轻人微笑已经见的太多也杀的太多，这些人总以为他们杀的是该杀的，可是天下比他们以为该杀的人里该杀的不知道还有多少。</p>
杜杀冷笑：“那你出手便是！”</p>
他本无所谓，虽然不想动手却也绝对不会因为要杀他的是个少年就手下留情。</p>
可等他看到这个少年手中兵器的时候，一向不动身色的微笑，脸色就变了……</p>
“飞刀！小李飞刀！”微笑甚至失声喊出了这个名字，他忍不住后退几步，看着这个少年：“你是谁？”</p>
“在下李聪。”少年依旧平静。</p>
微笑吸口气，看着他，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他不过是被那把飞刀吓着了而已，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少年的武功一点都不高。</p>
再厉害的武器，拿在一个不厉害的人手上，也不会变的可怕。在江湖这么多年，微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将眼光从飞刀上移动到少年人脸上，他的目光中，那些震惊已经变成了遗憾。</p>
微笑这样的人，早已想过死，死在小李飞刀之下，对他来说，只可以算是荣耀，而不算是耻辱。</p>
可小李飞刀在李寻欢手上才叫小李飞刀，在别人手上，那不过是一把飞刀而已。</p>
“你想要我的命？”微笑忽然笑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笑的他，脸上的笑容比不笑更吓人。</p>
李聪点头。</p>
“那你输了的时候，我自然也可以要你的命。”微笑继续说着：“生死是件公平的事情，你说是不是？”</p>
李聪点头。</p>
“不过我不会要你的命的。”微笑看着李聪慢慢开口：“我要你的两根指头，左手一根右手一根。两根大拇指。”</p>
李聪的脸上已经有了汗珠。他知道自己找错了人，他甚至已经看见了自己失去两根拇指的样子。</p>
他是个聪明人，可实在是被周围人的吹捧迷失了心，哪怕他知道这样的感觉不对，可他还是享受，享受到他以后再也无法享受。</p>
他杀过人，却没感受过死亡，他行侠仗义过，却没有接受过真正的战斗。</p>
“你若现在走，我可以当没见过你。”微笑慢慢的说着。</p>
可他一说完，李聪的脸色就变了，他的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李家人说话从没有不算话的时候！”</p>
微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举起了他的左手，上面的七根指头就象七把从地狱里来的匕首……</p>
小李飞刀有多快？</p>
天下没人知道！</p>
微笑也不知道，可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再练上二十年，也躲不过小李飞刀，无论拿着这把刀的人是李寻欢，还是个随随便便的什么人。</p>
而李寻欢跟随随便便什么人的区别，就在于如果是李寻欢，那微笑根本不会躲，也不想躲。</p>
而面前的少年，微笑也不会躲。因为他知道他不需要躲。</p>
当李聪的飞刀被微笑的右手拦住的时候，微笑的左手已经握上了李聪的脖子。</p>
“你输了！”微笑笑着将插在右手上的飞刀拔下，递给李聪。</p>
他一生笑的时候，怕都没有今天多。</p>
不是谁都有机会将小李飞刀击落的，所以微笑认为就算是死也值了！</p>
所以他甚至都没管那个来找他的少年，他并不以为那个少年会真将自己的双手大拇指割下，他也并不在意。</p>
甚至他一直以为，这个少年不过是偶然得到一把小李飞刀的少年而已。</p>
可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李寻欢的儿子。</p>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p>
他虽然没学到他父亲的一点本事，却也绝对不会给父亲丢一点脸的。</p>
“等一等！”</p>
等微笑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李聪一脸愤怒和绝望的脸。</p>
“我输了，你没拿走我的命，可我并不感谢你，因为你拿走了我的两根拇指，自此以后我再不可能使用飞刀。这比要了我的命，更让我难受。”李聪努力的笑着说着。他知道自己再无法为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族为做一些让他们骄傲的事情了。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让他们觉得丢脸的事情！</p>
微笑在看着。</p>
看着李聪挥刀，右手挥刀，对自己左手的大拇指。</p>
刀并没割下去，以后刀不过挥了一半，就被握在了微笑手中。</p>
可微笑并没握着太久，不过瞬间，酒楼外就飞进来了一根筷子，钉在微笑胳膊上，将他打退几步。</p>
李聪笑，苦笑，继续挥刀。</p>
可依旧是一根筷子，将他手中的飞刀，打飞在地上。</p>
李聪和微笑都看着门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