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着耳朵听着隔壁堂屋里的动静总算安静下来,罗伍的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他曾不止一次从他爹和别人的嘴里听说过赶尸匠,在他的印象中,赶尸匠非常神秘又非常有本事,他们就像黑夜里的使者,带着恐怖的尸体游走天下。
不过,罗伍还从没见过真正的赶尸匠,虽然此前黄才义说他自己就是赶尸匠,可是罗伍始终不敢相信,所以,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真的赶尸匠,罗伍有点紧张。
四个人屏气凝神的等待着,总算,他们听见隔壁传来了关门声,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最后,他们所在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便出现在门口。
“嚯,四个人,还都是孩子!”其中一人在屋子里打量片刻后笑道。
“你们胆子够大的啊,哪儿不好玩儿,玩儿到行馆里来了。”另一人显然要年轻一些。
不等黄才义起身回话,年长一些的那人又开口道:“这是人住的地方,快把骡子赶出去。”
罗伍闻言马上站起身来,然后牵着骡子朝灶屋走去,在经过堂屋的时候,罗伍忍不住朝紧闭着的大门看了一眼。想着里面放着死人,他的背心猛然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罗伍出去之后,黄才义主动把床让了出来。
“两位先生,我们的确是来歇脚的,只因前些天的暴雨,还有我们的干粮被乞丐抢劫一空,不得已才躲来这里。”
“只有你们吗?你们的父母呢?”年轻一点的人问道。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摘掉了斗笠和蓑衣,他们熟练的把这些东西挂在墙上,一看就是经常来这里。
黄才义一阵沉默,黄才月和黄才良也忍不住苦起脸来。
“哦,都不在了,难怪。”年长那人见状感叹了一句,随后在床头坐下来。
“哎?看你年纪不大,你怎么知道这是行馆的?”年轻那人问道。
黄才义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还不知道两位先生怎样称呼呢?”
“哦,我姓陈,”年长的人答道,“他是我徒弟,姓葛。”
“陈大叔,葛大哥,有礼了。我姓黄,叫黄才义,这位是我妹妹,他是我弟弟,刚才出去那位是我们同村,他叫罗伍。您刚才问我怎么知道这是行馆,实不相瞒,我爹也是赶尸匠,在他生前的时候,曾带着我一同赶过尸。”
两人闻言大吃一惊,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笑道:“哦?难得啊,竟然遇到同行了。”
正说话时,罗伍回来了,他推门一看,发现坐在床上的是两个看上去及其普通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两位先生好。”罗伍打了招呼便走进屋子,挨着黄才义坐下来。
“黄兄弟,你爹是哪位啊,是哪儿的人?”等罗伍坐下,葛姓男子便问道。
黄才义沉默片刻,说道:“家父已经过世,他生前曾叮嘱我为人要低调,所以两位先生,请恕我不能报上家父的姓名。”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多问了。那黄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黄才义扭过头,朝黄才月和黄才良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其实我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天,之所以迟迟没有离开,就是在等你们。两位前辈,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可我们又有很远的路要赶,所以我斗胆请你们伸出援手,帮我们一把。”
听完此话,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过了很久师父才面露难色说道:“小兄弟,同为赶尸匠,你们有难,我们理应帮一把,只是我们的头钱已经用来买牲口了。说出来不怕小兄弟你笑话,我们现在浑身上下是半个铜子儿都没有,就剩下一点干粮。如果你想要点吃的,我们倒是可以分给你一半。”
“不不不,”黄才义赶紧解释,“两位前辈,我们有手有脚的,不是想讨钱,也不是为了吃的。我刚才说了,我曾跟着我爹干过赶尸匠,这次虽然落难,却在路上巧遇这所行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是想跟两位前辈讨个活路。”
这一下,师徒两人就不仅仅是吃惊了,他们同时失声笑出来,“你?想讨个活路?”
黄才义沉住气,认真地点点头。
见黄才义一本正经的,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两人便止住笑声。
“当真?”师父问道。
“两位前辈既然来住行馆,就说明你们经常路过这里,也就说明你们经常出活。经常出活的人自然知道哪里能讨到活路,我想两位前辈不会吝惜给我们指条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