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邻居老郭正蹲在门口的石头墩子上吃饭,见着张承来了立刻就把手里面的碗筷放下,凑向前去一个劲一个劲地说着什么这几天的天气如何,田里面的庄稼怎么样,可是话题再也不是他女儿如何如何貌美如花了。
张承暗自叹息一声,心里面的那点儿心思也已经退了大半,老郭家的两个宝贝儿子想来应该不会如自己的愿了。
不过还是需要试一试,然而结果是不出所料的。
“之前朝廷派兵几次打建州,不是被破就是死伤殆尽,虽然来钱快,但是都是用命赌上去的钱。
且……”说到后面老郭的脸色都有一些不好:“如今建奴那边来势汹汹。而且这个终归是卖命钱——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你去参了军,练完了操可以干一干别的活计,虽然比不得这边自在,也是可以做一些补贴。那边河流多,鱼虾也是有的,平日里也可以去捕一些。
而且你作为亲卫,逢年过节的银钱补贴应该是不少的,估计下一次回来了之后精神头能够更好一些。”
张承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老郭已经无法被说服了,于是拿着自己的引信到了军曹那边报名去了,又拿回来了八两银子——四两是安家费,剩下的四两是亲卫月饷,张承自己留下了二两银子,然后把剩下的把银子都给了老郭。
老郭当天晚上就烧了一大桌子菜,有河虾、河鱼,甚至张承还看见了野鸡,还有张承最喜欢吃的野芹菜。
但是面对这样的美味佳肴,张承吃着味同嚼蜡。
饭桌上的老郭一个劲说张承忠勇果敢。
在老郭嘴里,张承已经成了类似于戚继光一样的大人物,英勇无比,退建奴千里之外,威震华夏!
但是张承心里面只觉得无比的惨然,在吃完了一碗饭后,张承就扔下了筷子离开,搞得老郭有一些不觉明历:自己今天的手艺比往常的都好啊!
来到了报备处,看见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正在和张家玉交谈着。不过让张承感到有些惊奇的是,这个将军的铠甲光鲜亮丽,完全不像是一个将军应该有的样子。
那人也看见了张承,见张承身形挺拔,双目有神。他眼睛不由得一亮,快步向前细细打量了一下,便弓着身子笑着对着张家玉说道:“好一个壮士,芷园公当真是慧眼如炬,不知芷园公可割爱否?”
“此为我亲卫,我若是今日送你这等壮士,明日估计也会有别人过来。如今日送你,明日送他,这成何体统?况且,你们那边不是也有很多的精兵么?何必需要我的亲卫去装点门面?”
对于这个将军的话,张家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对面的武将苦笑一声,身躯微弓抱拳施礼道:“是末将唐突了,芷园公恕罪。”
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是吃吃喝喝了,那个武将模样的家伙也带了一大堆的人过来,这么晾着也不是个事儿,只能进行相应的招待。
一大堆人在餐桌上吃着饭。
台子上还有一群戏子在那里咿咿呀呀地乱唱,手臂和双腿伴随着节奏而起。而下面的武将吃得满嘴流油,酒杯碰撞的声音,互相之间辱骂的声音不绝于耳,芷园公没有去,他也不愿意去。
台上唱着的是牡丹亭,几个衣着华丽的戏子脚步轻盈,长袖飘飘,咿咿呀呀地用着吴侬软语唱着:
“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
锣鼓声叮叮当当地响起,粉黛和音乐交织,台下几个将军嘴角都流出了晶莹的口水,还有一个武将欧阳锋的家伙指着一个妖艳的戏子说道:“我以后要娶她当婆娘!”
戏曲的氛围渐渐到了高潮部分,听到尽兴处,钱三哈哈大笑,蒲扇大的手掌猛地一拍,桌子上的酒碗顿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粗犷的笑声和戏子那软软绵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张承看了直摇头。
“此人乃是刘承胤的亲卫头子,唤做钱三,生来就喜欢听戏,每次来到广东地界必然听戏,这边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张家玉的神色里面有着说不出来的鄙夷和厌恶。
这个张家玉倒是一个非常真性情的人,和自己也说得来,还没有几天就和自己说起了这种事情,难怪广东这么多人都仰慕他。
不过张承想的是另外一个喜欢听戏的人——李自成,不过他也关注到了这个家伙的主子——刘承胤?
这个家伙不是……
“咱们先回去。”张家玉离去,张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感觉张家玉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