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岭南的天气如同川剧变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是晴天,下午就下着朦胧的小雨。
小道上是乌压压的人,都是新募来的纤夫。别看穷人穷,可是穷人家万贯,每个人都带着一堆的东西,锅碗瓢盆,衣裤鞋袜,一应俱全。
队伍也是十五个人为一队,把总兼任军训官走在最前面,士兵走在最外边,中间是他们的家眷,有老人和妻儿,十个队正领着他们,另外十个队正在一边监督。
领头的自然是孙林、项城和江若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官道上,沿路都是一些头上插着草标的人,男女都有,岁数约摸二十岁,后面站着年纪稍大的中年人——估计是卖儿鬻女的。
“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不如买一个女子过来服侍一番?”一边的林岩说着。
这件事儿在这个时代很正常,尤其是现在这种乱世,把自己的儿女买了估计比留在自己家里好一点,起码能够活下去。
“不用了,眼下时局严峻,更应当以公事为重。”
……
……
张承准备的地方不在卫所之中。新的地方虽然比较荒芜,但是胜在宽阔,前面还有宽阔的土地和水面,这个地方就是桑浦山。
新地方也没花多少价钱,把军营设置在这里的原因就是有山有水,而且前面就是农田,能够买到粮食,若是发生危险,还能够走水路出去,这一点对张承之后的战略很重要。
走在路上,张承没有摆出自己的架子,而是和这群纤夫一起走。这群纤夫不愧是东江边上最吃苦耐劳的一群人,几天时间走路几十里,还背着行囊,没有一个人喊苦告累。
“老项,老孙,你觉得这群新兵怎么样?”张承看着这群有一些凌乱的队伍,颇有一些自豪。
“大人,这些人都是在东江边上做拉纤的活计,体力很好。如今每日吃饱喝足,他们一天行走七八十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项城和孙林都觉得眼前的士兵虽然入伍时间不长,但是经过锻炼,应该能够是一支强军。
张承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只要按照后世军队的训练方法进行训练,这支军队应该能够赶得上戚大帅的脚步。
纤夫平日里都一起喊号子,一起拉纤,甚至有时候吃饭都是在一起吃,在团队性和纪律性上,甚至可能比戚大帅的义乌兵还强一些。昨天进行了一次列队之后,虽然有一些不尽如人意,但是基本的动作很少有人出错。
按照方法训练下来之后,即使是有差距,张承觉得也不会太大。
想起那个几十年前的伟岸身影,张承心里就有一种自豪感,这是我们中国人。
“刘春人呢?”张承突然问道。
江若水敬了一个礼说道:“属下马上去看。”
“李光华,你们队里的刘春人呢?”江若水说道。
“长官,刘春之前还在队里,估计是后面落下了,我立刻过去寻找。”李光华是江若水选出来的队正,张承昨天训练完之后考察了一下,觉得他憨厚老实,很适合做队正。
“不用,你维持好你队伍的纪律就好了,我过去寻找。”刘春此时正在一棵树下,背后背着一大堆的锅碗瓢盆,还有一口巨大的锅。
“刘春,怎么落下了?”
“将军,我……”刘春平日里憨厚老实,就是嘴皮子不利索,一下子看见张承走了过来,嘴巴顿时结巴起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多东西,你背得动么?”张承说道。
“回大人,就……一口锅,我还是背得动的。”刘春看着张承前来询问,更加结巴,周边的人也纷纷侧目。
“你继续走,咱们一边走一边说。你就几个人,怎么要用这么大的锅?而且锅碗瓢盆都是成双成对的,怎么回事?”张承说道。
“回大人的话,这是我父母的,去岁父母因为没有粮食饿死了,我想着留着是一个念想,也就没有丢。若是将军不喜欢,我……我扔了就是。”
“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张承看着刘春有一些颤抖的手说道。
“大人,这手……是因为走路途中不小心被树枝挂住了,才……有这样的伤口。”为了不让张承不要他,赶紧把自己的胸膛挺起来,腰杆子也挺得笔直。
张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过来,把东西给我。”
刘春以为张承要把自己的东西扔掉,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东西递过去,眼睛里面泪水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