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苗疆。</p>
月朗星疏,凉风乍起,皱起一池春水;竹枝轻摆,乱石丛生,漾起层层涟漪。</p>
“三王”杜白苏伫立船头,自从夫人来后,她便像这样一直站着,站了很久。</p>
湖风清爽怡人,带着丝丝凉意,扬起杜白苏的长发,竟隐隐可见莹白,那是月光的颜色,还是忧愁伤神所致的缕缕白发。</p>
夫人莲步款款,已走到他的身旁。</p>
杜白苏斜眼看了一眼,自腰间取下酒葫芦,道:“来一口,上好的烧刀子…”</p>
夫人撇撇嘴,笑道:“就算是上好的,也还是烧刀子,寻常百姓家都喝得起的烧刀子…”</p>
她虽然这样说,可还是一把便夺过了那个酒葫芦,取下葫芦盖儿,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冲入她的鼻孔,刺激着她的神经。</p>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爱喝这最烈的酒…”</p>
夫人仰起头,将烧刀子倒进嘴里,如喝水一般。</p>
杜白苏看了看月光湖水氤氲下的夫人,转回头,笑了笑,说道:“你不也还是一样…”</p>
一坛子烧刀子,装得下一个酒葫芦,夫人一口气便喝了半葫芦。</p>
烧刀子流入胃中,火辣辣的,夫人不禁打了一个酒嗝,脸上,也是如烧刀子般火辣辣的红。</p>
夫人将酒葫芦递给杜白苏,望着空中皎白的明月,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她总认为,苗疆的明月,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更大些,也更圆些。</p>
夫人的双目有些迷离,她已有些站不稳,便坐在船板上,沐着湖风,倚着桅杆。</p>
“果然是最烈的烧刀子,难怪你爱喝…”</p>
杜白苏仰起头,把剩下的半葫芦烧刀子倒进嘴里,然后便坐在夫人的身边,坐得很近。</p>
“我不光爱喝最烈的烧刀子,还爱着一个最烈的女人…”</p>
夫人望着波光银白的湖面,不知是烧刀子太烈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的脸更红了。</p>
“我的儿子已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你的头发也已白了…”</p>
杜白苏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扭过头,惨然一笑,道:“当年,若不是…”</p>
“你大哥近来可好?”</p>
夫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p>
杜白苏立刻住了嘴,笑道:“不好,近来,大哥的头发也已白了不少,身体也已越发的不如从前…”</p>
不知为何,杜白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竟然是一副很高兴的神情。</p>
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大哥是为苗疆操劳,身体才累垮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他?”</p>
杜白苏撇了撇嘴,摆出一副很疑惑的样子,道:“嫂嫂,我怎么说我大哥了?我只说大哥身体越发的不如以前,可,这是事实啊…”</p>
夫人把头转向一侧,不说话了。</p>
湖风凉爽,她却醉得更深了。</p>
“听说你派苗疆五毒追杀我们?”</p>
夫人悠悠袅袅的声音传来,和着湖风,却如烧刀子的酒味儿一般,热辣呛人,传入杜白苏的耳朵里。</p>
杜白苏轻轻地咳嗽一声,似是被烧刀子热辣的酒味儿呛到了。</p>
“没错…”</p>
夫人道:“你应该不是想要杀我,或是杀白凤儿吧…”</p>
杜白苏叹道:“他们倒是能杀得了算啊…”</p>
夫人轻笑道:“我也料到,你不会那么蠢,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p>
杜白苏费力地站起身,扶着头,缓了很久,方才摇摇晃晃地走到栏杆旁,双手扶着栏杆,笑道:“我的目的达到了…”</p>
夫人似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仍在眺望着湖面。</p>
杜白苏接着说道:“你真地要将她带回苗疆?”</p>
夫人没有侧头,依旧望着湖面中那轮倒映的明月,良久,方才缓缓说道:“她身负南荒蛮凤血脉,是苗疆圣女…”</p>
杜白苏幽幽叹道:“苗疆圣女啊,若是真地带回苗疆,苗疆各寨定会不遗余力,奋力抢夺,苗疆,要乱了…”</p>
夫人忽然侧过头,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有我在,我看谁敢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