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山下去,远处就是盘旋在山腰间的遮龙寨。这寨子和之前湘西的苗寨有些相似,都是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
按照车夫的说法,遮龙寨中的风土人情虽与汉人大不相同,但其中许多人都通晓官话,交流沟通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三人刚下山坡,便听得一声哨响,一个灵活的身影从茶树阴影里钻了出来,飞快地向着寨子跑去。接着听见沉闷的鼓声,几个穿着布衣手持铁叉的精壮汉子冲上前来,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跑去通风报信那小子正躲在他们身后,鸡贼的眼珠子盯着三人转动。
遮龙寨的族人叽里咕噜地对着那小子说了一堆话,接着一个通晓汉话的族人站了出来,对着三人询问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见遮龙寨的这些族人一个个怒气冲冲,来者不善,心道若是不编排个好理由,恐怕还得打上一场。虽然可以肯定的是,最终受伤的一定是这些土著民,但无缘无故地三人也不想起引起一场冲突。
陈玉楼拱了拱手走上前,一脸和善道:“我们是进山收购茶叶的商人,听说你们这儿的茶叶非常特别,所以就来看看。”
那通晓汉话的族人同身后族人叽里咕噜商量一番后,方才开口道:
“好多年人没来过我们这里你们想要买我们的茶叶,可以。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叫我们的族人来。”
三人是打算在这遮龙寨打探一番消息,不混进寨子里可不行。
陈玉楼对着那族人招了招手,见对方不为所动,又拿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在手上掂了掂,直接扔了过去。
他没敢接,这碎花布包落在地上,露出里边儿白花花的袁大头来。
遮龙寨的族人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个个盯着地上的银元发愣。
他们虽说是固守一方,但一直以来其实也有与外界交流沟通,早些年便有许多货郎进山来换置物品。
那族人出去见过世面,自然晓得银元的好处,当解释了一番,又上前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真的只是为了来买茶叶,没有别的目的?”
见他态度有所缓和,三人心道还真是没钱寸步难行啊。
陈玉楼急忙点头道:“是啊,你看我们三个,也不像是什么歹人,都是做本分生意的。只是没想到进山来花了这么久时间,天黑路险,只能等明天再出去了,还希望能借宿一晚。”
那族人“嗯”了两声,又听见陈玉楼说“这些就当是住宿费,明天买茶叶时令算”,他当即吩咐了之前那小子带路,将三人带去寨外的驿站休息。
这驿站最开始修建就是为了给这些前来做生意的人休息,毕竟遮龙山地势险要,进山出山往往都需要花费一整天时间,没有人敢在夜晚时分赶路。
驿站修在寨子最外边儿,和寨子里面仍旧用高高的木桩篱笆隔开了。
那叫做“恩宽”的小子,却是那族人的儿子,也会讲汉话。
据他所说,那族人算是寨中青壮年的领袖,却不算族长。
“因为上边儿还有位老摩巴,他是寨里的大祭司,每一年‘龙摩节’,都是他主持。他说砍谁的头,就砍谁的头。”
听到后半句话,陈玉楼不禁神经一紧,追问道:“砍头?砍什么头?”
恩宽这小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砍牛头,别听这小子乱说。”
恩宽他爹笑着跑了上来,揪着他头上的椎髻,将他扯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