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城西，密林中有一座大宅，名为矿库院。</p>
这里明面上是一座官府仓库，储备着大量的煤炭与铁矿等物资，实际上是刑罚局的总部所在。因处在密林之中，又有官差把控要道，外人很难接近。</p>
隐秘，隔绝，是叫破喉咙外人也听不到的地方。</p>
刑罚局千户冯谨手段毒辣，对人下手极重，加之有些心理扭曲，总能想着办法折磨人。</p>
福建建阳安全局百户刘敞，多年前也算是一位好汉，但在王仲和牵连之下，加上本身渎职，被刑罚局逮送至此。</p>
此时的刘敞已是四肢俱废，就连一只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可刘敞知晓的消息有限，加之不够资格，根本就说不清楚王仲和、阴兵的事。</p>
另一名千户杜宗晦看不惯冯谨，认为此人手法过于惨无人道，曾劝说顾三审警告冯谨一二，顾三审没有警告，反而夸奖了冯谨。</p>
刑罚局，调查的对象是安全局，安全局的人大部分都是硬骨头，手里没有几个令人闻风丧胆、手段残酷的打手，怎么能让他们交代？</p>
冯谨受到器重，效仿者多了起来，如邓友、祈宁，这两人原本是进士，后来在国子监打架被除名，连进士身也被废去，绝境之中，刑罚局将此两人招入。</p>
邓友、祈宁有学问，是个文化人，可文化人狠起来，就没武夫什么事了……</p>
刑罚局内有人编唱：</p>
冯设坐，身残缺。</p>
祁堆笑，鬼门敲。</p>
邓点灯，阎王疼。</p>
刘敞不过只是被冯谨一人审讯，但福建安全局千户孙正成的待遇就好多了，冯谨、邓友、祈宁三人一起审。</p>
孙正成即便是再有一身骨头，也熬不住这三位折腾，终于交代福建安全局收了王仲和的黑钱，配合王仲和解决了两个知县，不仅如此，孙正成还与毛瑞喝过酒，知晓阴兵的存在。</p>
对于毛瑞的痛苦经历，孙正成深表同情，然后在美女、金钱的诱惑之下，掩护了毛瑞的身份，并帮助毛瑞办理过照身帖。</p>
“按照毛瑞的话，古今应该在海上。”</p>
这是孙正成的交代。</p>
顾三审不在乎具体的手段，只在乎结果。</p>
邓祁冯将结果交给了顾三审，顾三审当即将这个消息密报给朱允炆。</p>
朱允炆看过顾三审的文书之后，满是疑惑。</p>
几日前，意图刺杀朱文奎的白莲教金刚张车，安排人送出八牛弩的断事蔡奎，负责执行的卫所老兵王延寿等被押送京师，安全局审讯的结果与种种迹象表明，古今在京师。</p>
就连王仲和也一再认为，古今在京师。</p>
在朱允炆看来，一个躲在暗处的阴谋家想要下一盘大棋，必然消息灵通，掌握着京师动态，且手里有一批人手能南来北往。</p>
从刘寡妇泄密朝廷在西南全面推行改土归流文书来看，这一场风云骤起，必是有人用心运作。若古今在海上，那是谁在运作京师里的事？</p>
但孙正成与毛瑞毕竟打过交道，王仲和也曾说起古今在海外可能存有力量，这似乎又在说古今真的可能在海上。</p>
朱允炆想不出来缘由，也没这么多精力指挥这些事，科举与武举是抡才大典，远比这些事重要的多，只是责令刑罚局全面整顿安全局，安全局全力清查涉案人员。</p>
会试的事，不需要朱允炆参与，但会试第一甲的三个人还需要朱允炆亲自审定，并准备好殿试的题目。</p>
这一年，福建莆田人林环进入朱允炆的视野。</p>
早在建文七年，郁新巡抚福建时，曾向朱允炆奏报过林环林举人，说此人年轻但庄重老成，晓畅世务，才干出众，望朝廷委以重任。</p>
事实证明，郁新的眼光是正确的，林环绝非是迂腐儒生，而是一个通晓变化，善于治事的能人，文章出众、逻辑清晰、策略得当，礼部推为会试第一人。</p>
殿试。</p>
题目很简单，也很白话：</p>
若为知县，如何治民小康。</p>
看着这一道题，众进士心头不安，看这架势，想要留在京师谋个差事怕是不容易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