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台安静了下来，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朱允炆的衣襟。</p>
刘长阁、汤不平带人在周围护卫，刘伯完、李春之等人被秘密押送安全局总部，由薛夏、庞焕等人负责审讯。与此同时，雄武成直扑白依依所在的住所，却早已是人去楼空。</p>
钦天监监正杨峥跪在七星台下，瑟瑟发抖。</p>
朱允炆看了许久的星空，才收回目光，一步步走下七星台，对跪着的杨峥说：“刘伯完的事，你可知情？”</p>
杨峥重重叩头：“臣不知情，有疏察之罪。”</p>
朱允炆停下脚步，深深看着杨峥，此人并不在安全局名单之上，长期以来并无过错，清心寡欲，清廉奉公。</p>
“起来，陪朕走走吧。”</p>
朱允炆没有追究杨峥的责任，刘伯完这种老谋深算能蛰伏多年而不被发现，确有他的本领。</p>
星空之下，天地寂静。</p>
朱允炆看向星空，问：“杨峥，你看星空，像是棋局吗？”</p>
杨峥心怀畏惧，揣测着说：“臣以为星空只是天象，是浩瀚宇宙的本相，并非棋局。况且，若天为棋局，星为棋子，也只能是天子来下，其他人没有资格。”</p>
朱允炆瞥了一眼杨峥，抬手指了指北极星：“星空指引了方向，可惜还是有很多人迷途不知返。太祖时期的冤案错案，朕已平反多年，他们还要闹腾，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处置？”</p>
杨峥打了个冷战，这种事关人命的话怎么说，只好推脱：“皇上，钦天监只观星象气运，察历法天气，朝中之事不敢妄言。”</p>
朱允炆沉声：“朕让你说。”</p>
杨峥无奈，只好壮着胆子：“臣以为他们以下犯上，不知天恩浩荡，当以重惩处。”</p>
朱允炆没有说话。</p>
以重惩处，就要大兴囚狱，就要推用酷吏，就要斩草除根。</p>
历史上，朱允炆登基之后不久就遭遇了朱棣的造反，一应史料并没有记载民间诸多问题，更没有涉及古今等人。而在朱棣上位后，更是重新设置锦衣卫，纪纲为首的酷吏杀戮无数，动辄就被打上奸臣的标签，然后处死。</p>
虽说朱棣时期也遭遇了不少地方问题，白莲教也曾多次蹦跶，可没听说过阴兵、古今这些人折腾，也没听说刘伯完、李祺登台表演，永乐时期就没这些人的位置。</p>
难道说，都被纪纲扫荡的时候给扫了？还是说这群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见朱棣动不动杀人，连十族都能砍，直接就蔫了？</p>
朱允炆并不喜欢高压统治，武力是对外的，不是对内的，只要百姓安心种地，好好干活，不至于对他们恐吓什么。</p>
这一片土地上的老百姓是最善良的，只要有一口饭吃，哪怕是卖掉儿女有一口饭吃，他们也不会去造反的。</p>
只有真正走投无路，卖掉儿女连生的希望都看不到，被人当做畜生一样杀来杀去的时候，他们才会铤而走险。</p>
朱元璋以武力开国，推崇武力解决问题和麻烦，但也遗留了众多的问题与麻烦，老朱一刀刀砍下去，伤口是大明朝的，流血的是大明，留下伤疤的还是大明。</p>
朱允炆很清楚，想要真正解决阴兵，解决古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消除他们的仇恨，仅仅是平反冤狱，召回户籍地还不够，需要给他们补偿。</p>
这些补偿，是用于抚养他们遗留的妻儿，孤寡老人的。</p>
当朱允炆将这个想法透漏出来的时候，杨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说：“皇上，万万不可。”</p>
“为何？”</p>
朱允炆疑惑。</p>
杨峥劝说：“皇上无错，太祖无错，他们阴谋危害皇室，本就是死罪，怎能宽恕于他们？且他们已于洪武三十一年、建文元年平反，事已了结，又怎能再度将此事拉过朝廷讨论……”</p>
受了伤，让它自己去好，别管，别理，总是会自愈。</p>
这是杨峥的逻辑。</p>
朱允炆抬头看星空，不知道古今背后到底有多少人，拉拢了多少洪武遗臣之后参与谋反，想要通过安抚、补偿来切断他们的根基，就他们的仇恨程度与痴狂程度，恐怕是不太容易的。</p>
打蛇打七寸，可这个七寸在哪里？</p>
返回皇宫后，朱允炆并没有前往后宫，而是直接留在了武英殿。</p>
天刚亮，刘长阁、汤不平就匆匆求见。</p>
朱允炆一边用早膳，一边听安全局的奏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