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缩了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些年从王府捞了多少银子。王府的账册根本就是一本烂账,宋煜惯来不管这些,他便更加有恃无恐,几乎将王府的大半个家底搬空了。
他这时候颠颠跟着去整理账册,凭福晋那精明样,只怕下就看出了端倪。届时顺藤摸瓜,他就要大祸临头咯!
顿时想明白,悲悸着一张脸,一副不舍哀伤的样子:“福晋这不是为难奴才吗?奴才一个外院管事,哪里懂得账上的事儿。罢了,既福晋看奴才不顺眼,奴才走便是。”
说着恭恭敬敬给宋煜磕了几个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始至终宋煜都不曾开口留人。
底下人的却有几分清醒,福晋一提账册,管事就蔫了,显然这其中是有腌臜的。
也是啊,这些年管事穿的是三江滚边缎子,喝的是大红袍,就连西洋来的大烟都抽上了,这可不是他一月十两银子的月例买得起的。
众人便有几分悻悻,还是管事聪明啊,捞了银子就跑人。
正想着,忽然听锦绣说:“下月起,下人的工钱每人涨二十文。另外,各院子坊上的管事婆子都要细细拟一本册子来,将手下的人叫什么做什么一一写清楚。”
就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个月涨二十文不算多,但对于那些末等丫鬟亦或者家中困难的,那就是一笔补贴了。
只不过却要将手下的人一一记录,且还要写清楚是做什么的,那些个管事婆子就无法再纵然家中亲眷偷奸耍滑。看福晋的样子,只怕要专门派了人去巡查。
再看福晋,眉眼弯弯,说话极是客气缓慢,偏偏这温柔中让人感到无尽的威严震慑。
先是給颗甜枣,再来分警告。
众人甚至不禁联想起管事的事,定是福晋刻意的。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着,犯了事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这还只是被驱出王府,那些卖了身契的奴才,就只有任打任杀了。
当然,管事以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被王府辞退的人,哪家敢重新启用呢?
锦绣很满意,这番恩威并施效果不错。转眸见宋煜正沉沉看着她,她不禁收敛笑意,胸中一顿,竟忘了这混蛋。
打发了一众下人,回头,见他还在看她。
菊青上了茶,蹑手蹑脚退了下去。
宋煜才懒懒地靠回椅子上,端起茶盅吃了一口,愣了一下。
“雨前龙井?”他问。
锦绣不看他,同样端起茶盅吃一口,才缓缓说道:“王爷不喜欢?”
宋煜没有出声,又吃起茶。
他实际是诧异的,南江盛产云茶,他以为她会给他泡制云茶的。
锦绣不知道宋煜想的,淡淡问他:“王爷可有事情?”
一副若无事就请离开的样子。
宋煜就有几分气结,这女人,就不懂一丁点儿女人的温柔吗?
气归气,他还是忍着,从怀里摸出一方书信,“啪”地甩在桌子上。
锦绣的视线一下子被信封上的字吸引过去,别说感谢的话了,就是一个好看的眼神都没给他。
宋煜微怒。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他以为,他这么大老远地亲自从外院过来,她至少要给他一个笑脸吧。她呢,怔怔地看了书信几眼,就转开了,甚至冷冷地问他:“王爷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