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翻着盛修颐的书，书页留白处皆有小篆或小楷旁注，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字体，她的表情变得凝重，好半晌都说不出什么。</p>
盛修颐就轻轻将宽大结实的手覆盖在东瑗的手背，将她的葇夷握在掌心。</p>
他明白东瑗的震惊与心底的情愫。</p>
此刻无声胜有声。</p>
东瑗抬眸看了眼盛修颐，从他泼墨似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脸，笑容就不由自主从眼角泅开。</p>
自那后，盛昌侯每日带着盛修颐拜访朝臣。</p>
蔷薇虽在东瑗面前服侍尽心尽力，私下里却不停去打听紫薇的下落。</p>
好几次东瑗喊她，都是小丫鬟替她答应，说蔷薇姐姐马上就来。</p>
东瑗总是笑笑，从不多说什么。</p>
罗妈妈等人都暗暗留心了，猜测到蔷薇可能是去打听紫薇的消息。虽对她当值疏忽不满意，终归是她对紫薇的姊妹情深，这份姊妹情令人感动，私下里也不曾苛刻责怪过。</p>
东瑗都没有说什么，罗妈妈和橘红、橘香恨不能替蔷薇遮掩，自然不会说什么；寻芳和碧秋是一等丫鬟，却是从盛夫人身边新来的，怎么会说东瑗身边老人的不是？夭桃是从二等丫鬟提上来的一等丫鬟，更加不敢说什么了。</p>
静摄院的众人对蔷薇玩忽职守都视而不见。</p>
只有橘红心里保留了几分。</p>
六月初五这日，东瑗带着寻芳和一个小丫鬟去给盛夫人请安，盛夫人也察觉到跟着东瑗的人换了，就问她：“蔷薇怎么不再跟前服侍？”</p>
盛夫人对东瑗屋里的丫鬟们，除了她送给东瑗的寻芳和碧秋，就是对蔷薇熟悉些。</p>
东瑗笑道：“寻芳和碧秋是娘这里出去的，有些相好的姊妹在娘这院子里。平日里当值不能过来闲逛，所以我来的时候，就轮流着带她们一个，让她们能和这里的姊妹们叙叙旧情。”</p>
盛夫人一向体恤下人。听到东瑗的话，知道她和自己一样的心气，满意的颔首。</p>
寻芳却把东瑗的话记在心上，垂首不语。</p>
回到静摄院，东瑗换了家常的褙子，坐在炕上坐针线。夭桃、寻芳、碧秋在旁边服侍，罗妈妈和橘香、橘红在一旁凑趣，说着庄子上的闲话，逗东瑗笑。</p>
东瑗很配合，说到好玩的地方笑个不停。</p>
并不是多么好笑，她只是喜欢这等温馨热闹的气氛罢了。</p>
橘香见东瑗喜欢，就说得更加起劲。</p>
橘红则眉头微微蹙了蹙，蔷薇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东瑗虽然次次都不说，可蔷薇这样，也太过分了些。</p>
门口有个小丫鬟伸头探脑，寻芳眼尖瞧见了。见东瑗没有留意，寻芳就悄悄退了出来。</p>
是院里的小丫鬟杏蕊。</p>
寻芳问怎么回事。</p>
杏蕊道：“外院的小厮说，奶奶的陪房陈祥来了，说着铺子里送了这个月的分红来。”</p>
寻芳是新来的，问杏蕊：“这事从前谁管着？”</p>
杏蕊只是院里粗使的，她哪里知晓，摇头道：“姐姐，我就是递个话儿，您帮着问问奶奶吧。”</p>
寻芳在盛夫人屋里服侍过，有些见识，知道奶奶的陪房送了银子来，自然是下面管着钱财的丫鬟去见，哪里能劳动奶奶亲自见的？</p>
她知道应该是屋里管着钱财的丫鬟去办。</p>
静摄院管着钱财的是奶奶的大丫鬟蔷薇，这个寻芳知道，东瑗早就告诉她们了。</p>
倘若没有要紧的事，蔷薇收下银子就回来。倘若有要紧的事，也要蔷薇回来禀了奶奶，奶奶再决定是否见陪房的。</p>
钱财方面的，旁人不好插手。</p>
寻芳让杏蕊等着，撩起毡帘进了东次间。</p>
橘香正在说庄子里落雪，大庄小庄去雪里逮兔子的事，说的东瑗笑逐颜开，很高兴。</p>
寻芳只得冲对着自己坐的罗妈妈招手。</p>
罗妈妈看在眼里，知道有事，就推了推身边的橘红，依旧不动声色陪东瑗说笑。</p>
橘红坐在罗妈妈身边，罗妈妈暗中推她，她感觉到了，抬眸也看到了招手的寻芳，就笑着跟东瑗道：“奶奶，我去去就来。”</p>
这是要去茅房。</p>
橘香坐在她们侧首，没有留意到，依旧比划着说庄子里的事，还取笑橘红：“就你屎尿多……”</p>
橘红笑着啐她。</p>
东瑗就笑了笑，微微颔首。</p>
罗妈妈和橘红的小动作，东瑗早已看在眼里。只是这些人都是跟她同患难过的，品行她清楚得很，向来不疑她们。她们瞒着自己搞小动作，大约也是为了东瑗好，她乐得装糊涂。</p>
橘红就下了炕，出了东次间。</p>